魏忍冬趴在地上,酒喝得猛了,上头得很,这会子眼神迷离的瞧着靠得很近的二人,伸了手晃了两下,又掉了下去。
白华英抽回手,来到魏忍冬身旁,瞧着这张清冷的脸,“你喝醉了。”
魏忍冬凝着她,含糊不清的喃道:“师妹,你回来了。”
白华英伸出的手僵了僵,“魏公子,你喝醉了,回屋里歇着吧。”
“我没醉,你就是师妹,你不要骗我!你八岁的时候就与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认错,你是!”他撑着身子要站起来,白华英伸手忙扶了一把,魏忍冬顺势要搭上她的肩。
璟王将白华英拉开,拽着醉了的魏忍冬便进了屋,魏忍冬踉跄的被丢在塌上,他摔得七晕八素的,忽的爬起来,抱起塌侧的痰盂便吐了起来。
当归闻声而来,急道:“怎么又吐了,公子,我给煮些醒酒汤来。”
魏忍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子抱着痰盂吐得尽是酒味儿,璟王嫌弃的离他远了些,“魏公子,佳酿虽好,也不要贪杯。”
白华英很想说,那酒的后劲本就大,65度的原浆酒,上来就喝了一大壶,能不醉才怪了。
魏忍冬哆哆嗦嗦的掏出那封信,鄙夷道:“你懂什么,呕……我师妹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得很,故而多……多喝些。”
璟王扫了眼白华英,见她直摇头,也懒得再与一个醉鬼计较,“走吧。”
白华英跟着璟王出了这小院,她瞧见亭边的那颗分岔的梅树,忍不住又想去踩两脚,但璟王在身旁,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璟王与她走在长廊上,他将她的手拉了过去,宽大的衣袖下,璟王那双手格外的暖和,“带的衣服少了?怎么手这么冷。”
白华英哭笑不得,“王爷来就是瞧我手冷不冷?”
魏忍冬的院里没什么人,他自己也不喜欢人多,所以两人走在长廊也没人瞧见。
“嗯,顺便瞧瞧可长高了些。”他握着白华英手的劲很轻,生怕一用力给她捏碎了。
“……”这身子,想要长高,估计是有些难了,毕竟白华英是随了她娘的个儿,幼时哪怕条件不好,这个个子也愣是没落下。
她比划了一番,笑道:“北境的美人比上京的要高些?”
璟王捧着她的手轻轻的搓了搓,“北境的女人自幼便在马上长大,善弓箭大刀,自是不一样些,不过那些年,我只瞧着你的小像,旁的不曾注意。你若是要见,下次我俘虏几个回来,让你瞧瞧。”
“带回来就不必了,我想亲自去瞧瞧。”她在上京困了这么些年,那心性早已经被磨平了,如今重新活一次,待大仇报了,她想去瞧瞧这世间不曾瞧过的那些美好,比如大漠孤烟,比如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与雪山,还有江南的温柔水乡。
“好。”璟王心情愉悦得很,北境近来已经有不小的动静了,加上上京官家病重,只怕是要生大变故了。
“我这两日将上京的沟渠都查探了一遍,发现近八成的沟渠都坍塌了,好些地方淤堵严重,这件事朝堂上已经有人提及,不过,如今朝堂混乱,大臣扯成一片,没人愿意出手。事情有些棘手。”他走在长廊上,与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朝堂上的事情。
“女子不得干政。”这件事情棘手,那么当初主持建这沟渠的勇安侯,未必会再愿意去接手了,但如今也由不得他了。
“我说政事了?”他眼底含笑,只要呆在她身边,心里便分外安静。
“没有。”她会心一笑。
璟王领着她穿过梅林,往正厅走去,他默了片刻,有些吃味的瞧着她,“听闻赵世子登门求医,你碰上了?”
“嗯,侯月容的胎位原本就不正,如今算算日子,也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她出事的时候那孩子就有五个多月了,如今一晃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算算是快了。
“你想救?”璟王握着她的手微微使了些力。
“先不说想不想救,她身子虚得很,先前使了手段怀上了,如今胎位不正,纵然是救了,能不能活下来都难,她当初欠了我的,总该是要还的!”否则她要怎么去面对她的孩子!
那孩子那么小,与她一起被冻在冰冷的湖里!
璟王忽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温声道:“不错。勇安侯府向太医院请了不少太医,但没有一个人太医敢出手的,也算是告慰那孩子的在天之灵了。”
“王爷,我想进府看看那孩子,可否……”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抽了回去,眼底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只剩了满满的悲意。
“现在?”璟王瞧着那从正厅里出来的封锦明,那兄妹两在里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这二小姐脸色很差的跑了出来,见了璟王与白华英走得近,狐疑道:“华英,你不是追着师兄出去了,怎么姐夫也在。”
“魏公子喝醉了。”白华英往一旁挪了挪,将这距离隔得远了些。
封锦兰狐疑道:“因为那封信?他不会是要用这个将那些信换回来吧?信没了就没了!可是我姐姐的性命没了就回不来了!不成,我得去找他,他要是敢去救那个妾,我就把他绑在府里!”
封锦兰风风火火的跑去找魏忍冬,瞧着那架势,估摸着能将半死不活的魏忍冬折腾死。
封温城从正厅出来,暮色下的天穹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落在白华英的肩上,璟王抬手拂她肩上的雪时,封温城也伸了手,二人的手顿时僵在原地,讪讪的收了回去。
白华英拍了拍雪,哈着气道:“天还真是……有些冷。”
“白小姐,进屋用膳吧。”封温城望向正厅,当归原本是备了膳了,可谁知到了最后是她们三个用饭,菜式一下就有些多了。
白华英坐在餐桌中间,左边是璟王,右边是封温城,她低头默默的用着饭,夹菜时左右都给她夹,塞得那碗里满满当当。
她瞧着塞满的碗,默默将肉往一旁扒了扒,“大公子,不必客气。”
封温城夹着个鸡腿,放进她碗里,“好。”
应是应下了,这夹菜的动作也没见放慢些,白华英瞧着那菜有些头大,“大公子,你也吃。”
璟王见状将另一个鸡腿也塞进了她碗里,“多吃些。”
白华英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她人都吃撑了!
璟王将她的脚夹在中间,白华英动弹不得,一时小脸涨得通红,低头艰难的扒了两碗饭。
若是让上京的姑娘瞧见了这架势,要羡慕嫉妒一整年了!
一顿饭白华英吃得是心惊肉跳,刚放下碗,当归急烘烘的冲了过来,“不好了,公子……公子喝着喝着不醒人事了。”
白华英狐疑道:“二小姐不是在吗?”
当归擦着汗,快急哭了,“二小姐拉着公子又喝了好些酒!公子最近胃一直不好,前些日子还喝得胃吐血了,总说也不听,今儿个不知怎的了,又喝多了,方才吐了血就没了动静了。”
白华英心头一惊,“魏公子什么时候有胃疼的毛病了?”
“唉,打从师妹走了就有了!那时候他成日的酗酒,没多久就出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大公子,要不还是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吧。”可一个神医,区区胃疼竟要请大夫,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于缥缈阁的名声也有损。
白华英抬步出了院子,“我先去瞧瞧。”
当归跟在她身后,狐疑道:“白小姐会医术?也是,白小姐先前与师妹颇有来往,会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封锦兰提着个酒瓶子,踹了踹塌上的魏忍冬,鄙夷道:“养鱼吗?赶紧起来喝!唉,华英你来了,咱们来……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