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这温良书的事情算是搁下了,次日清晨,如福便来了璟王府接人,翠青与五南去了趟玉清天宫回来了,请回来的不是玉清天宫的知观,而是他的弟子,清风道长。
白华英歇得不安稳,听说人请来了,搁了碗筷就回了府,府里头清风道长手持拂尘,见白华英来了,上前见了礼,靖安伯爵府的老太太也是赞同的,毕竟驱邪祈福这样的事儿,也算是好事。
白华英在府里一连忙了好几日,跟着清风道长的道场转悠,半点空闲的功夫也没好有,直到七日后,这道场才算完成。
临去时,清风道长望向白华英欲言又止,“家师现下闭关了,三年不得出,小姐见谅。”
白华英请了清风道长用茶,底下的人正在清理道场,她朝清风道长轻笑道::“劳道长费心了,我那义母近来身体也不大好,夜里总是做恶梦,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静一静神的。”
清风道长拧眉,掐指算了算,望向白华英,“此乃命数,不知郡主身上可佩了玉?”
“这是义母给的,我一直都随身戴着。”白华英将玉从衣襟里扯了出来,她凝着那玉里的血红色,总觉得红色暗淡了许多,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一直戴着就好,此物珍贵,不可弄丢了。”清风道长细看了看,在那玉佩上又以指画了个什么符,白华英一时也没看懂,所以并未太放在心上。
“时辰不早了,贫道还要回玉清天宫,这就告辞了。”他没喝白华英的茶,起身出了门。
白华英一路将他送了出去,到了门口,清风道长忍不住叮嘱了几句,“若是得空,小姐多陪陪封家大娘子,贫道告辞。”
白华英将他送了出去,心里隐隐不安,但也没多想,回了府,府内白玉松拿了书在念,摇头晃脑的模样,很是讨喜,风月在院子里练剑,如今她的剑术已经长进了不少,耍起来虎虎生风的,老太太在一旁晒着太阳,日子倒也和顺。
她坐在老太太身旁,掐指算了算,“如今距出殡也有近十来天了,哥哥是不是也该回来了。”还有封家的哥哥也是跟着一道去的。
老太太笑道:“是该回来了,早晨的时候还差人送了信,回来的脚程要快一些,后天也该到了。”
白华英微微颌首,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些,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如今国丧,你的婚事也耽搁了,好事多磨嘛。”
“我才不着急呢,我还想多陪陪你们呢。”她靠在老太太的怀里,日光晒得人暖和得很,心里也暖暖的。
“大姑娘出嫁,哪有不着急的,左右璟王府离得也近,若是要回来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太还想着抱曾外孙子呢。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到了暮色满天的时候,璟王来了伯爵府,他身后还抬了不少东西,堆在大厅里,大厅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老太太见状打趣道:“王爷这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只怕王府都要搬空了。”
璟王望向白华英,笑道:“我的东西,都是她的,不过是怕她闲来无聊,搬些东西过来给她赏玩罢了,明日是上元节,就不占用她的时间了,今夜我想向老太太借个人,不知老太太可愿。”
从当初的宫变一直到现在,眼看就要上元节了,一直没空好好的在一起呆一回。
老太太看了眼喝茶的白华英,嗔笑道:“如今我是岁数大了,你们年轻人该玩的,就去玩吧,可别像我似的,如今只能窝在府里。”
靖安伯见状胡子直竖,“哪里就岁数大了?我可不服老,他们去外头瞧热闹,咱们也去瞧瞧去。”在上京,上元节前一夜是与心仪的人在一处过的,上元节当日才是阖家团圆。
“我可不去,外头人多得很,扰得心烦。”老太太嘴上说着不愿意,人却已经起身了。
“还请娘子赏脸,咱们去樊楼吃酒去,听说新上了些菜色,娘子肯定喜欢。”靖安伯跟了上去,好言好语的哄着,他深知这些年自家夫人跟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很不容易,所以对她格外的宠溺。
“既然你都开口相邀了,那我也不好拒绝,那就免为其难陪你一道去尝尝吧。”老太太眉开眼笑的起身换了套衣裳,几人正欲出去呢,那白家老太太又来了,眼瞧着人家夫妻临了还恩恩爱爱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抹着泪朝白华英走了过来,“好孩子,如今咱们府里头冷冷清清的,少了你在,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你父亲与哥哥还在牢里头坐着呢,也不知道吃不吃的好,穿不穿得好,如今尽受些这样的苦楚。可怜我一把年纪了……。”
白华英见了微微拧眉,“白大人的案子,待殿下回来了自会审清,年前定能将人放出来。”
“说是这么说,可人还在里头,我这心里慌得很,好孩子,左右眼下也无事,你不如随我去白家,咱们也热热闹闹的跨个年,你看成不成?”白家老太太满眼希冀的瞧着她。
“我与王爷有约了。白家就不去了。您若是没旁的事,还是早些回去吧,玉松,你可要随祖母一道回?”白华英望向换了套新衣出来的玉松,少年郎的身姿是愈发的挺拔了,再大些,又似白敬辰那样,是个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了呢。
白玉松摇了摇头,“我想同大姐姐一道去玩。祖母,你就先回去吧,你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大姐姐吗?她做事情是最稳当的了。”
老太太见状朝白华英叮嘱道:“你去吧,余下的交给我们两,别耽误了你们的时辰。”
白华英这才领着璟王与白玉松、风月,四个人走了。
白家老太太见状有些无措,“亲家,先前的事,我已然是知错了,可如今这两个孩子也不愿意原谅,连白家的门槛也没再踏过,我这心里实在是空落落的,你若是得了空,只求你帮着说上两句好话,大年三十的时候,让她们回来吃个年夜饭也是好的啊。”
老太太凝了她一眼,冷笑道:“如今你能进我府里的门,我是瞧着明儿个上元节,不想徒增晦气,让我劝我外孙女,这事儿办不到,当年既然说了再无瓜葛,也望你能说到做到,往后这伯爵府,你就不必再来了,敏环,替我送一送这位客。”
靖安伯见状附和道:“吩咐外头的人都好生看着些,别什么人都往里头放。娘子,咱们走吧。”
靖安伯朝老太太伸出手,老太太牵了他的手就出了府。
上京的上元节是很热闹的,同新年也差不多,只是更添了些不一样的喜庆,如今国丧期间,稍稍收敛了些,没弄得先前那般盛大了,多数时候的祝词如今都换成了对先帝的歌颂和惋惜。
璟王带着白华英去了一品阁,隔壁传来饮酒作乐的欢笑声,白华英细细一听,好像听见了贺卿云的声音,她还受着伤,这才半个多月就好了?
心下正觉得奇怪呢,就听见众人在一旁打趣,“听闻最近贺大人与那封家二小姐走得近,不知什么时候能听见二位有好事的消息?”
“唉,这事儿可得问封大人才是,可惜了,今儿个封大人没回来。”众人见状纷纷附和。
贺卿云端着酒盏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的笑道:“封家二小姐与舍妹时常在一处练剑比试,没有的事情诸位大人可不要妄议,没得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嗨,这有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若是真喜欢,咱们请了霍首辅与你保媒也是可以的。”
白华英在一旁听着,不由笑了,与璟王碰了碰杯小声道:“贺大人倒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可惜了。”可惜不是个真男人。
“我替他二人撮合撮合?”璟王心中暗笑,封温城那个木头,如今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子,若是知道了,或许又是另外一桩事了。
“贺大人是个有主张的,这些年她为官清廉,深受百姓喜爱敬重,她是个好官,于她而言,或许寻个良配并不是最要紧的事,哥哥如今为情所困,就由他去吧,总不好因为自己误了人家的前途。”以贺卿云的实力,将来能位列九卿也说不准。
“全听娘子的,走,带你去瞧个好的。”璟王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抱着她纵身几个跳跃上了房顶。
正在房顶上喝酒的暮成见状默默的将酒囊收了起来嗖的一声跑了。
白华英四下看了看,狐疑道:“这也没什么看的。”眼下入了夜,上京灯火阑珊的,可这样的景色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三,二,一。”璟王吹了一声哨子,天空忽的炸起了绚烂的烟火,照得整个上京都亮堂了。
在屋子里喝酒的几人纷纷推开窗户出来瞧,“哎呦,这烟花真是漂亮,好大的手笔,也不知是哪个达官贵人。”
贺卿云坐在自个的位置上没动,捏着手中的酒杯,过了半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