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知道那个嫖客搬到自个家来,吓得差点儿就把事情合盘拖出,被董池鱼拦住,关在了他房间里。
“二姐,这不行啊,事情越闹越大了。娘要是回头知道了,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我肯定会死的!”鲤鱼满脸绝望。
董池鱼搂着他的肩膀,说:“为姐姐死一死又算什么?”
鲤鱼心如死灰:“二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还没娶媳妇。”
董池鱼苦口婆心:“就半年,他和娘的合约就签了半年,等他走了,姐姐就给你张罗娶媳妇,聘礼我都给你攒着呢,保证肤白貌美,改善一下你这个大黑小子的基因。”
鲤鱼对肤白貌美的媳妇儿很向往,一咬牙,“我可以帮你保密,但你不能和他走歪路。要姐妹卖身子给我娶媳妇,我就扯个绳上吊自杀去。”
董池鱼无奈笑了:“是不是都跟故渊学的,一个个的都想上吊。放心吧,我绝对是凭着本事看病救人,卖艺不卖身。”
鲤鱼叹息:“姐夫要是回来了,我咋和他解释呀。”
董池鱼睫毛一垂:“他不回来了,别惦记了。”
对于家里突然多个男人住故渊的房间,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鲤鱼知道内情,忧心忡忡。草鱼不知内情,十分愤怒。
她像个小炮珠一样地冲到董池鱼面前,伤心得直流泪:“娘让你跟魏大哥好,你拒绝了,我还以为你心里是有姐夫的。怎么能不到五个月,就领个男人回来,住姐夫的房间!”
董池鱼想解释人不是她领回来的,房子不是她租出去的,但转念一想,解释好像没什么意义。
她说:“时间正像一个趋炎附势的主人,对于一个临去的客人不过和他略微握握手,对于一个新来的客人,却伸开了两臂,飞也似的过去抱住他;欢迎是永远含笑的,告别总是带着叹息,你要习惯。”
草鱼哭得更伤心了。
董池鱼拍了拍她的肩膀,越过她,出门买猪肉去了。
她为了堵鲤鱼的嘴,买了二斤猪肉,五花三层,烀熟蘸蒜酱吃,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把肉疼的这股心情算在了曹君头上。
曹君此后经常连着打两个喷嚏,都不敢出屋了,门窗紧闭裹在床上,手绢都洗不过来了,扔的满地都是,可怜的很。
罗氏让董池鱼给他看病。
董池鱼巴不得他一病不起,“不严重,就是打喷嚏,都没发烧,病着去吧。”
“那怎么能行?”罗氏忧心忡忡地说:“你赶紧给曹君看看,他生病这两天都没教青鱼认字,青鱼学习都耽搁了。”
曹君搬进来后,除了时不时给董池鱼添堵,其他方面做的倒是挺好。比如说爱干净,搬进来就搞了一次大扫除,再比如说给青鱼上课,那宣纸就跟不要钱似的让青鱼练字。
董池鱼叹了口气,为了孩子,去给他看病。
他不知好歹,吸了吸鼻子,幽幽地问:“一想二骂三叨咕,是不是你在背后骂我?”
董池鱼瞅他那样子,让他张嘴抬下巴,拿棉签戳了戳他鼻子,折腾了一通,说:“你这是花粉过敏,年年都犯病,也好意思栽赃给我?”
曹君啧了一声,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羞愧,坦荡荡的好像个君子,“这你都知道。”
董池鱼专业素养不容置疑:“呼吸道炎症,症状体现在打喷嚏、清水样鼻涕、呼吸困难等不适症状,以及皮肤突发的局部出现边缘清楚的红斑、丘疹,并且伴有瘙痒,嗑两片西替利嗪片,我顺便给你做个口罩。”
曹君惊讶道:“你能治?”
董池鱼冷笑:“当然了,你准备怎么付医药费?我听说你浑身上下就四吊铜钱,全部用来支付房租,这两天吃饭都是蹭我们家的。”
曹君让她等等,起身下地拿出一张纸,研了墨,然后奋笔疾书。他爱写草书,讲究临于池,酌于理,师于物,得于心,悟于象。
他今日困扰多年的花粉症得到医治,欣喜若狂,于是写了一首诗:
拆桐花烂熳,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旁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他把纸张抖了抖,干了墨迹,递给董池鱼,“拿去,抵你的药钱。”
董池鱼越看他越像疯子:“就用一张纸?”
曹君的声调比董池鱼还高:“你说这只是一张纸?这可是我的真迹,看看这诗,看看这字。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速急就……”
董池鱼冷淡地说:“你拿出去卖,换钱给我。”
曹君不敢置信问:“给你一支狼毫,你是不是要用它刷墙?”
董池鱼不屑:“不要,哪有刷子好使。”
曹君看透了这个女人:“煮鹤烧琴,暴殄天物。”
董池鱼鄙视这个男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们两个在屋里都要打起来,但由于都去春意楼经常结伴而行。
罗氏一看二人经常同进同出,心里就生点别的心思。家里提前做秋天衣裳,她比量一下布,“一人一件还余出来点,拼拼凑凑够给曹君做个里衣。”
里衣是很亲密的衣裳,贴身穿的。
草鱼惊讶:“娘做?”
罗氏老脸一红,赶紧说:“当然不是我,是池鱼,等她忙完了,我跟她说一声。”
草鱼手里的针线都乱了,乱的跟她的心似的,“为什么让姐姐给他做衣服!”
罗氏琢磨着:“我瞅他俩挺好的,曹君模样生的不错,个子高,还是个读书人,考不中功名,教书也能赚钱,池鱼嫁他也不错,他这不租那不租偏偏租了咱们家,说不定有那份心思,我得试探试探。”
草鱼着急道:“姐姐肯定不乐意,她喜欢姐夫。”
罗氏脸一沉:“什么姐夫,你没姐夫,往后不许提故渊半个字,池鱼都忘了,你还记得做什么?”
草鱼伤心说:“故渊对咱们多好呀,这房子是他掏钱租的,他把钱都给姐姐,自个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罗氏心里揪了一下,将针线活放下,叹了口气:“谁叫他走了,人走茶凉,媳妇当然归别人了。还有一个半月,七夕要到了,我得撮合他俩过七夕,把这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