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堂
堂内还弥漫着白日里的酒香,宾客散尽,天满楼的帮厨下人在做最后的清理,摆好的酒桌椅凳撤下,管事的领了赏银清点的财物赶着三辆牛车从后巷子离开忠勤伯府。
拓跋颜到时,慕府上下外人都已离开,福伯拍着发胀的腿,坐在堂内下首位才喝上今日第一口热茶。
门房的小厮便奔了进来。
“管家,府外有客,自称拓跋公子。”
福伯一口热茶差点呛出喉咙,“五皇子!”
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他竟然亲自过府了。
“快,通知伯爷,夫人,有贵客登门。”
小厮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又向怡鹤堂跑。
慕铮喝得半醉,要不是他身体有恙,今日这样的喜日子怕是要不醒人事了。
王玥梅正在伺候他喝醒酒汤,声音亦是难得的温柔。
“伯爷,喝下这汤你先睡一会,咱们来日方长!”
慕铮那张早已刻满风霜的脸,此时因为新人进门焕发着容光,他抓住王玥梅的手,眼中有着喜爱。
他本没对这位新夫人做多少期盼,娶新妇一是府中确实频频祸事,后宅只楼氏母子三人时,花销虽大日子怎么说是安生的,自从灵犀入府,他便觉得眼皮整日都是跳的。即便抓不到楼氏的错处,可灵犀时不时遇险,让他不得不怀疑楼氏在其中做了什么。
有了新妇,由她掌着后宅,自己也能安下心来养病,为两个年幼的小孙孙再多遮风挡雨一些年月。
二来,这门亲事是知府夫人亲自说合,是她本家寡居姑姑,这份人情他不得不顾及,知府管着地方经济,他们慕家的酱厂还要依仗吴知府发展。
然而,本是为了大局才应下的亲事,结果他只看了一眼,便对王玥梅动了心。
这位夫人虽说三十出头,已是徐娘半老,可她不晓得如何保养的,岁月似半点未在她身上催打过一般,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婉约娇嫩。一身皮肤白皙细腻,眉如远黛眼若秋水,与他说话时,嘴角永远弯着温柔缱绻的弧度。
特别是她身上那份沉静娴雅的气质,是楼氏怎么刻意去装都装不出来的舒服。
慕铮伸手,借着王玥梅端着的碗,就那样覆盖上她的柔荑,将一碗醒酒汤喝了下去。
王玥梅闭月羞花的脸上立即浮现娇羞,却是没有躲闪,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不动。
“为夫没事,你我虽是半路夫妻,但该遵守的礼仪还是要遵守,为夫还想和你白头偕老呢。”
王玥梅原本对这桩婚事也是忐忑,虽不了解忠勤伯,但商贾出身之人一身匪气,有时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数不胜数,她怕自己嫁的人负心薄情。
可她的大婚,伯爷不但给了最高的礼制,刚刚的一袭话也让她忐忑的心彻底安下来。
“玥梅从前命薄,日后的幸福都依仗伯爷了。”
她说着,软下了身段,轻轻靠在慕铮的怀里,脸上露出十几年未曾有过的娇羞。
慕铮也是心跳如雷鼓,明明一把年纪,却在大喜这日体会到了毛头小子才有的激动。他手有些不利索地去解娇妻身前的腰绳,带着颤音地慢慢移向她白皙的香腮。
当真是应了那句,“执烛新郎喜不禁,鸳鸯终结两同心。”
他这边还未下得去口呢,门扇被人砰砰砰砸响。
“伯爷,拓跋公子登门!”
慕铮吓了一跳,门外他早就叮嘱无事不得来扰,这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就这样给破坏了。
慕铮不规矩的手落了下来,脸上带上明显的郁怒。
“怎么是这个时候过来。”
王玥梅从他身边站起来,贤惠地道,“这位拓跋公子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吧,不然管家那边也不会命人通传,伯爷还是过去看看吧。”
慕铮在平复心情啊,难得老树开花一次,这位五皇子还真是会挑时机过来。
“夫人随我一同过去拜见一下吧,确实是了不得的贵人,是灵犀的福份。”
王玥梅想着,这商都厉害的大人物没有拓跋一姓,而皇家的姓氏正是拓跋,可京城离商都千里之遥?
“可是哪个王爷府上的公子?”
去掉那股邪火后,慕铮立即整理衣衫,随后对外面的婆子、丫鬟道,“为夫人换一身衣裙。”
越是注重,王玥梅越是紧张,“我也要去见吗?”
“一同见见,你可是这府的女主子了。”
一句话,又说到了王玥梅心坎里,立即命人替她换了罗衫,嫁衣确实不宜见客。
慕铮见她穿戴好,带着人快速向外走,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位拓跋公子是当今皇子,可不是哪位王府的儿子,他能到府是咱们的福气。”
听到是五皇子,天边一样的人物来了伯府,王玥梅心下说不出的激动和紧张。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叫儿子钟海过来。
只是转念间就将这个打算给消了。
她一边走,一边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儿子总说忠勤伯府名头好听,不过就是重金捐出的爵位,根本入不得流,明日可要好好叮嘱儿子两句,这个府上的底蕴可远不是他看的那般简单,日后可要与灵犀好好亲近些。
她心下为儿子欢喜的同时,越发贤惠温柔,紧走了两步过来搀扶住慕铮。
“伯爷,仔细脚下路不平。”
前院,拓跋颜慢慢品着茶,一盏茶都喝下了,灵犀竟然还没到,这不是她的作风啊!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上的锦盒。
“灵犀不在府上吗?”
福伯忙道,“小公子去送义亲一家了,算时间该回了。”
今日是灵犀的生辰,他特意掐算着慕府宾客都散了才过来,给他寻了一件小玩意,还想着他见了能喜欢呢。
慕铮到后忙给他见礼。
“年节之日,本该老夫携灵犀给公子问安,怎敢让您亲自过府。”
拓跋颜摆手,天窠送上一物。
托盘端上来时,上面还盖着红丝绸,“我游历在此,身边也无常物,这盆百年紫灵芝盆栽也是难得一寻的宝贝,送给尊夫人做新婚贺礼。”
王玥梅脸上的荣光大盛,忙上前双手接了。
“谢过拓跋公子。”
三人落座,二人拘谨,拓跋颜冷性,一时气氛尴尬。
慕铮才想起来,“灵犀走了许久了,总不会在吴家耽误了吧,可派人去寻?”
“已派人寻了。”福伯的话音才落,有下人背着早已昏厥,头还在流血的阿槟回来。
“伯爷,不好了,小公子的马车被人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