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原始根性

一声皮肉相接的闷响,东方陵脊背狠狠磕在地上,抿紧的嘴唇中泻出一丝痛哼。莫凌恒站在一旁,颇有些不忍地拧眉,“娘,歇歇罢。”

足足两个月,直把东方陵揍得浑身上下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莫凌恒心软,被孙亦敏拉下,亲自上阵,极为严苛,毫不留情。

孙亦敏软鞭卷在掌心,并未开口。东方陵从地上撑起身,低声道:“再来。”孙亦敏眼里闪过一瞬的迟疑,随即扬起手腕,鞭身如毒蛇迅捷狠戾,东方陵虽狼狈闪躲,身周却缓缓荡开一圈异样气浪。

莫凌恒屏住呼吸,手掌悄然按在腰侧刀柄之上。不得不说,在孙亦敏的鞭策下,莫凌恒都能感受到东方陵由内至外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盈满的一盆水,缓缓倾倒,一道涓流滑过四肢百骸。莫凌恒的指尖曾在东方陵身上顺着这一道经脉滑过不下百次,凝神聚气,集于一点,迸体而发。

孙亦敏鞭尾将袭上东方陵面门,忽地脚下一滞,肩头稍偏,一道气劲擦着脸颊而过,炽热之风扑面,耳鬓青丝飘摇落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石壁凹陷,滚下几颗拳大碎石。

东方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继而望向手心已被冷汗浸透的莫凌恒,静室密闭无风,莫凌恒脑后高束的黑发却霎时扬起而落。若是再晚一分,莫凌恒便会斩断他娘的短鞭。

孙亦敏缓缓抒出一口气,瞧了一眼莫凌恒那戒备的架势拧了拧眉,“我们在这待的也够久了,收拾收拾东西,今晚便走。”

莫凌恒点头应了,东方陵精神一松,便觉头重脚轻,浑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错位般疼痛难忍,身子摇摇晃晃,眼前阵阵发黑。莫凌恒才走出没几步,听闻身后一声闷响,慌忙冲到东方陵身侧,两手环在东方陵胸口,托住昏厥的人。

孙亦敏抱着手臂,朝莫凌恒道:“你那叫什么眼神儿,得了媳妇忘了娘,说得就是你!哼!”莫凌恒无奈叹气,小心翼翼地抱起东方陵,手臂勾着行囊,“还是赶紧回杭州罢,他这些日着实累得很。”

一辆马车沿着蜿蜒山路盘旋而下,东方陵头下枕着莫凌恒的大腿,睡颜沉祥。孙亦敏脸色始终阴沉,忽开口问道:“假以时日,他的功力再升上两个层次,你真就不怕?”

莫凌恒摇摇头,“怕,哪能不怕。”孙亦敏视线移至窗外,“你爹这一去,武林盟主之位空缺,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若有变故,该怎么做,你自个儿定夺,娘与星宿海绝不干涉。”莫凌恒垂头看着东方陵,久久无言。

与此同时,长安。

帝位之争虽可算作尘埃落定,看似平静的朝局之下,波澜起伏。谁也摸不透新帝的心思,只得小心翼翼地尽本职,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高居王座之上的年轻帝王。还有那王座之侧,空缺了十余年的后位旁,凭何站着脸色阴沉的镇北将军?

沈俊彦眼见暮色西斜,硕长的身形遥遥走来,卸去龙袍,这人与生俱来的桀然傲气扑面而来。北堂煜于沈俊彦身前站定,饶有兴致地挑起一边眉角。沈俊彦纹丝未动,手脚挂着沉重镣铐,眸中静如止水。

北堂煜毫不避嫌,似乎刻意让人知晓,来去伺候的宫女太监仅草草扫了几眼,便认出这人是户部侍郎。不着寸缕地被铐在龙床上,一连数日未出,浑身上下青瘀遍布,沈俊彦纵使有口难辨,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北堂煜居高临下,冷声道:“安然若是不瞒我,你这条命早就没了。”沈俊彦嘴边露出一丝笑,抬眼看着北堂煜,“陛下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不动手,永绝后患。”

北堂煜听闻门口异响,沉声道:“进来!”门口闪出一人,一袭黑衣皮甲,阔步走来。近前之时,沈俊彦呼吸微滞。林瑾瑜单膝跪地,“阁主。”北堂煜道:“他人呢?”林瑾瑜道:“刚走。”

北堂煜望向门口,吩咐道:“给他上完药,就把人放了罢。”林瑾瑜看了一眼沈俊彦,“是。”北堂煜正要离开,林瑾瑜慌忙起身,被北堂煜拦下,“做你的事,不必跟着我。”

沈俊彦眼看着林瑾瑜的视线自见到北堂煜的那一刻起便从未离开,咔嚓几声响,镣铐落地。林瑾瑜转过身时沈俊彦已站起身,目如死灰,霎时出手,林瑾瑜一时毫无防备,身子软倒在地。

沈俊彦穿着林瑾瑜身上的皮甲出门,身形一闪掠上房檐,身轻如燕,踏瓦而行。林瑾瑜睁眼之时手脚已被铐在龙床之上,浑身不着寸缕,放眼四周仅见东方玄一人立于旁侧,顿时松了口气,“小玄,来帮我松开。”

东方玄冷眼看了半晌,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一拳砸在了林瑾瑜脑侧,厚重龙床轰然震动,木料凹陷出一个深窝。林瑾瑜瞳孔骤缩,对着东方玄静到异乎寻常的视线,杀戮的气息无声蔓延。

安然展开信笺,草草阅过,放置明烛之上,燃为一簇灰烬。初春之际,万物生长,承德远远见着安然的轿子清晨之时从信善巷归来。安然与齐逾明公私皆分得极清,东方陵无故失踪,却也赶上海蛟帮土崩离析之际。

安然在江南树大根深,苏杭二地同时动作,势如饕餮,将海蛟帮最后一丝希望捻灭。安然大大方方地栖身安府,一方独据。杭州府见风势逆转,大局已定,海蛟帮再无回天之力,难免要多‘照顾’安然几分。

安然从不吝打点官府,独独对那一位耿直的总捕头,别无他法,夜夜悄悄潜进信善巷,无声无息地爬上褥子,对上一双含着愠怒的幽黑眸子。安然脖根一软,脑门拱着齐逾明胸口,“别生气了,生意做到这份上,总不能亲手把铺平的路子给堵了罢。”安然越拱衣衫越少,齐逾明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把人包进被窝里,安然终究是他的心肝儿,齐逾明明知安然行贿,却又无可奈何。

“往后不可再这么做了。”齐逾明板着脸道,安然敷衍地应了。齐逾明一把捋起安然的脑袋,鼻尖抵着鼻尖,瞳孔直射瞳孔。安然怔了一小会,只得道:“你这不是为难我么?”齐逾明看了安然许久,猛地翻身覆上。

安然呼吸一滞,眼角迅速泛红,“别闹……明儿还有正事……唔!”安然脑袋被按在枕头里,齐逾明咬咬牙,照着蛋清般白嫩的屁股蛋,啪地打了一巴掌。齐逾明不舍得下手重了,却着实羞辱得紧,安然脸颊迅速涨红,砧板上的鱼一般扑腾着身子,“不带你这么来的!快放开!”

齐逾明按住安然,巴掌不停,“行贿犯错就该罚。”安然不知是委屈还是屈辱得眼泪都逼出来了,皮肉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臊得安然无地自容,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闷声骂道:“你滚蛋!”

齐逾明看着安然红透的耳尖儿,忽地停下手,干燥温暖的大掌包裹住臀肉,恶意掰扯着。安然猝不及防地痛哼,柔韧的腰身扭转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愠怒的瞳孔对上齐逾明那张严肃的脸。

一双炽热的嘴唇堵住安然未出口的怒骂,扎实缓慢的侵略,彼此熟识的躯体无隙契合。安然极易撩拨的敏感神经迸发出一阵绵长的嗡鸣,手臂环紧齐逾明结实宽阔的脊背,断续难耐的呻吟与粗重的喘息交错,夜长难息。

东方陵苏醒之时,入眼便是莫凌恒。莫凌恒手掌散发着灼人的热力,将药力催入筋骨,问道:“疼么?”东方陵摇摇头,撑坐起身,“什么时候了?”莫凌恒道:“一夜罢了,刚用过早饭,过会给你端过来,今早元宝来,说是安公子有事要寻你,已连续来问了几日。”

东方陵道:“那我过会去安府一趟。”莫凌恒擦去手中残余药膏,叩门声响起。莫凌恒拉开门,一见竟是安然,脸色微沉,问道:“有急事?”

安然点点头,莫凌恒侧身让安然进门。东方陵已披衣起身,安然也不落座,沉声道:“沈俊彦在龙床上睡了三夜。”东方陵闻言看向莫凌恒,莫凌恒面上闪过一瞬的僵硬,转身便要出门。

东方陵道:“你走什么?”莫凌恒脚下一滞,粗声回道:“不想听。”东方陵嘴边扬起一丝笑,话头一转,“正巧我饿了,你刚不是说要给我端过来么?”莫凌恒捏着拳头,扭过头瞪着东方陵,“老子才不伺候你!”

嘭地一声甩上门,安然缓缓道:“不去追?”东方陵眼中笑意更盛,“不觉得他这样特招人疼么?”安然闻言头皮一阵发麻,断了话茬,正色道:“沈俊彦以色侍君的名声已传了出去,表哥此举显然是为了讨好你。”

东方陵敛去笑意,眸中颜色愈深,“他这步棋,明面是为了讨好我,实则是身份败露,不得不找个由头搪塞过我弟弟的眼睛。更何况以他的才智,你当他猜不出沈俊彦的身份?”安然看向东方陵,“你真不打算帮他?他落入我表哥手里,怕是……”

东方陵望向门口,缓缓道:“我只是不想他死。”莫凌恒耳朵贴在门边,将东方陵的话真真切切地听在耳里,拳心缓缓收紧,阔步离开。

安然道:“他刚走了。”东方陵点点头,“我知道。”安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东方陵平淡的字句透着刺骨的冰寒,“我要让他生不如死。”\\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