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位织女的年纪也就才十三岁出头而已,在日本如果是十六岁以下的女孩子从事这种交易,首先促成这种交易的人要受到法律的严惩,其次接受这种服务的人也要承担法律责任。如果是在十六岁以上,理论上也不许参与这样的交易,但因为法律认为她有可以自主使用身体的权力,她只要把这种交易伪装成一种所谓的互助行为,法律就不能追究她的责任。跟中国一样,许多法律不允许做的事情,其实人们每天都在做。法律似乎休眠了一样,根本无视这些违法行为。如果有一天实在闹得不像话了,法律迫于社会压力才不得不出来有所作为。
她把嘴里的烟卷儿拿出来吐出一个烟圈儿,烟圈儿越来越大扑向了小泽静惠,小泽静惠立刻用手把烟圈儿赶走,笑着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调皮。”她说:“我觉得把咱们店近些时光的萧条单纯的归咎于井上姐姐是不对的,我们要更多的从自身找问题,看我们店自身在管理上、服务上还有什么可以提高的地方,一味的委过于她人,我们就会误入歧途,走上犯罪道路,如果在管理和服务上精益求精,我们才可以维持在业界的地位。”小泽静惠点点头说:“山本玲子,你说的太对了,我也觉得我们在对付井上纯美这方面走的太远了。”
山本玲子说:“那我们就先在各自身上找问题吧!自身的问题找完了,就找管理上的问题,把问题逐条记录,这样的会应该每天开一次,开会的内容就是发现问题,讨论解决问题的办法,考察每个人在解决自身问题时所做的努力。”小泽静惠说:“玲子说的对,不过我还要补充一点,不能光是自己找自己的问题,还允许指出彼此存在的问题,在指出问题的同时要说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山本玲子说:“我有一个提议,对于井上纯美,今后我们在讨论中涉及到她的时候,一律叫井上姐姐,表示我们店放弃对她的敌视立场。”小泽静惠立刻沉下脸来,现场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山本玲子却不为所动,说:“我是咱们店年纪最小的,说话不知轻重,万一有什么地方开罪于哪一位先进,希望能予以谅解。”小泽静惠刚要张口她又说:“如果我们不能果断放弃对井上姐姐的敌视立场,我们店就永远不能走出泥潭。”小泽静惠说:“你到底受了井上纯美多少好处?这样替她说话。”
山本玲子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若说受井上姐姐的好处,在场的哪一位比你还要多?井上姐姐为店里赢得了那么多的收益,我们不晓得她在那里对不起咱们店。”小泽静惠说:“你是不是很想跟她一样离开咱们店,做一番自己的事业呢?”山本玲子仍旧不为所动,说:“在坐的姐姐们谁不愿意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呢?谁愿意卖一辈子。”小泽静惠冷笑着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山本玲子说:“姐姐息怒,请大家想一想,我们这一行是不是吃的是年轻饭,是不是过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贬值。做我们这一行没有人提供失业保障金,没有住房公积金,没有养老金,我们为什么愿意做这一行?还不是想过那种穷奢极欲的生活吗?既然穷奢极欲,肯定不能在花钱的时候有所节制、有所规划,自然不会有什么储蓄,一旦有一天我们年老色衰,没有了行市,我们还怎么样维持生活呢?别的行业女人老了可以去风俗店找牛郎寻求服务,而我们呢?”小泽静惠不耐烦的说:“现在我们不考虑那么远的问题,现在我们讨论的重点是解决眼下的问题。”
山本玲子说:“小泽姐姐,我能指出你的问题吗?”这个时候大家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大家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集中在小泽静惠的脸上,只见小泽静惠眉头紧锁,双拳紧握,身体在微微的发抖。额头渗出来许多细碎的汗珠,她的手臂被身边一个抓住了,小泽静惠扭过脸一看,不是犬养怡静却是那个?这女子与小泽静惠年纪相仿,嘴里嚼着口香糖,在她的身边放着一瓶红酒,她一张嘴,口香糖和红酒的味道一起飞过来,小泽静惠无奈的叹口气。山本玲子说:“姐姐,我能说吗?”
小泽静惠说:“妈妈在离开之前把店委托给我管理,我这个人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加上年纪轻缺少经验。”听她这样说,在场的人都长出一口气,突然她的话锋一转,说:“如果谁觉得我没有资格管理咱们这个店,我愿意让贤,回头在探望妈妈的时候,我会把这个情况告诉她。”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立刻紧张的令人窒息。山本玲子听她这么说,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说:“姐姐,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你让我们各自发表看法,那我就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正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你,才愿意完完全全的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帮助你把咱们这家店管理好。”
小泽静惠冷笑着说:“承蒙你看得起,妈妈不在店里,我不过是代行几天店主的职权,过些日子妈妈回来了,我还不是跟大家一样。”山本玲子说:“怎么能一样呢?你是丽人店的当家花旦、头牌姑娘,现在丽人店三分之一的营业额都是你创造的,妈妈无儿无女,你当然是下一任店主的不二人选。”小泽静惠说:“怕等不到那一天,大家就各自谋各自的事业去了。”犬养怡静把自己的脸搁在小泽静惠的肩上,说:“好妹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离你而去。”
山本玲子说:“我说这番话自然不是想拆了这家,让大家散伙。当然这话要是敞开了说那可就要费些口水了。”犬养怡静突然大怒,冲到前面挥手给山本玲子赏了一记耳光,说:“你这个厚脸皮的女人,我看你就是想要拆散丽人店的姐妹,老娘跟你拼了。”等再要打的时候却被小泽静惠死死的拉住了,众人见状赶紧把她拉回原位。
犬养怡静见状怒火更胜,几乎要把山本玲子一口吞下去。山本铃子自然被吓得不轻,捂着脸眼眶里不断溢出泪水,小泽静惠把一放手绢递给她,她却没有接,只是用自己手里的手绢擦掉眼泪。小泽静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气,犬养怡静说:“老娘早就看不惯你这蹄子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小泽妹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现在会什么,你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你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说小泽妹妹的不是吗?”
山本玲子因为年轻,所以说起话来总是横冲直撞,她并没有退缩的打算,而是更进一步的说:“犬养姐姐的话我不敢苟同,在我们生活中,被议论最多的人,往往是社会上那些最重要的人。比如皇室成员,首相及各位阁员,各县市的长官,专家学者、社会名流。小泽姐姐是丽人店公认的下一位掌舵人,你要阻止对下一位掌舵人的讨论,难道你认为她没有资格做下一位掌舵人吗?”小泽静惠闻听此言立刻说:“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挑拨姐妹之间的关系。”
这话一说,山本玲子满脸通红,她抬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甩了两记耳光,然后直起腰说:“都是我不对,往后我一定谨言慎行,不敢再冒犯二位姐姐。”她在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是却是这样盘算的,她认为自己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对方一定会说:“你不要多想,我还是希望你说出自己的真知灼见。”没想但小泽静惠说:“只要把心摆正就可以了,言语上的问题我不会计较。”山本玲子知道自己已经失宠,立刻闭嘴,垂下脑袋不再发言。小泽静惠说:“姐妹们,今天这个会开的不错,明天我们接着开,一定要找出一个能够让丽人店恢复生气的良方。”
明日,一切照旧。获野瑰园被抓似乎对丽人店的影响非常有限,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它本身已经到了最低谷,如果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丽人店关门不过是时间问题。实际上有些织女在背地里已经偷偷的在联络别的店铺,谁也不希望自己突然变成一个无业游民。对于织女来说最幸福得就是有几个有钱的老主顾,这样即使丽人店关门,她仍旧可以维持生计。小泽静惠名下的有钱的主顾不下二十个,平常他们都是大忙人,难得来一次跟她厮混,这样她反而可以从容不迫的把自己的营业时间分配给不同的客户。获野瑰园是不是真的有意把丽人店交给她,这一点不得而知。
她考虑过了,接手丽人店符合她的长远利益,就短期而言却没什么太大的好处。因为目前她挣来的钱许多都补贴给了那些没有营业额的织女。她曾经想过裁员的问题,不过获野瑰园似乎没有这个意愿,当店铺感觉难以为继的时候就想着裁员,一旦度过难过难关,再想招募这么多的织女,一时间又难以完成,会压抑店铺的发展。她曾经把几位年老的织女叫来一起商议,她们都没有什么不得了见解,这倒是能讲得通。如果她们是有头脑的人,一定会在自己变老之前谋到更好的营生。自从那次受挫之后,山本玲子每次开会都不发言,为此小泽静惠没少指责她,她只是笑笑了事。
获野瑰园在班房里度日如年,没有了打手给她壮威,没有了好茶,没有了一个人的空间。她无时无刻要面对与她人相处的问题,在店里她是主人,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这里有的是人比她健壮,有的是人比她凶狠,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上头有能人。因为店铺生意不景气,小泽静惠忙于处理店铺内的事务,疏于打点,这让获野瑰园吃了不少苦头。她在想或许自己可能看错了人,小泽静惠这个人独善其身有余,兼济大家不足。这样一个心胸狭窄之人做店主,大概丽人店也不会走的长远。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是心胸狭窄之人,于是又释然了。
烟瘾犯的时候,手里没有烟。她不停的打瞌睡,眼泪和鼻涕不断往出流。跟她同在一间囚室的囚犯们自然非常不满,往往冲上来拳脚相加,每次在见到小泽静惠的时候,为了不让她分心,自己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泽静惠也当真没有放在心上。你既然想演戏,她也就装糊涂。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每天店里糟糕的营业额都能让她把头皮抓破。获野瑰园说:“你有没有尝试让大家各自发表见解?”小泽静惠点头说:“已经尝试过了,效果不理想。”
获野瑰园说:“如果有谁说了不中听的话,你要知道忍让,如果斤斤计较,就听不到大家的真实想法了。”小泽静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获野瑰园说:“如果你让谁在发言的时候碰了钉子,至少在私下里应该向人家表示歉意。作为店主一定要懂得使用权术,权术的要义在于平衡。所谓权,乃是秤砣也!在恩威之间取得某种平衡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的指挥大家。你总是想着把一些营业额不高的织女裁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一个优秀的掌舵人,可以把一堆废人带成一个非常强大的团队。相反一个不好的掌舵人,即使队员们当中藏龙卧虎,仍有能力相对较弱的人,你把她裁掉之后,立刻就会产生下一个要被裁掉的人,这样大家每一天生活在恐慌之中,你觉得这个团队能兴旺吗?”
小泽静惠听她这样说,她真正感觉到了获野瑰园有意让她接班的想法。获野瑰园说:“带一个团队要让大家有安全感,让每一个成员建立自己的归属感。”小泽静惠说:“有些人得话让我觉的很不安,她几乎是决心要拆散丽人店。”获野瑰园说:“我不是说过吗?有不中听的话,你要懂得隐忍,也许她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你理解的就是她要表达的意思,你也要保持冷静,你要知道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小泽静惠说:“这样隐忍真的好吗?”
获野瑰园笑着说:“你以为店主好做吗?身为店主就要把自己的锋芒尽量收敛起来,只有大家在看不透你的真实想法的时候,你才可以从容不迫的驾驭你的团队。如果每个人都知道你比较喜欢谁讨厌谁,谁都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这个时候就会有人伪装有人迎合。当你听到的话都是那些迎合的话,你就不能很好的带领这个团队了,因为每个人都怀有二心,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你真的愿意这样吗?隐忍虽然不那么痛快,却是有道理的。”小泽静惠说:“可我看你每一刻都显的那么威风。”
获野瑰园说:“有时候你觉得别人活得很轻松,仅仅因为你不是她。佛说‘众生皆苦’。也许你认为活得很轻松的人,她其实活得是最辛苦的。”小泽静惠说:“为什么有人经常说自己活得辛苦,而有的人不愿意这样说呢?”获野瑰园说:“喜欢抱怨的人未必活得最辛苦,那些不抱怨的人未必就不辛苦。这样说吧!牛和狗哪一个叫的更响呢?然而牛要比狗辛苦何止百倍。”小泽静惠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送走了小泽静惠,她真的更加担心自己的店。千万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出狱,丽人店已经关门了。小泽静惠回到店里,这一天的营业额依旧不理想,晚上大家继续开例会,在开例会之前,她先把山本玲子叫到跟前表示了歉意,之后把大家都招来。山本玲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又一次抢到了第一个发言机会,她说:“我觉得小泽姐姐有两个问题,一是心胸狭窄,唯利是图,不顾姐妹之情。二是独断专横,没有听取下面意见的雅量。”话音未落小泽静惠接过去说:“我补充一个吧!即便我听了大家的意见,也不能做到科学的取舍,拿出一个最佳的方案。”
这里正说着,犬养怡静早扑了过去,她把山本玲子的脸给抓烂了,血水流个不停。小泽静惠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但她很快就想起了获野瑰园嘱咐她的话,再一想织女都是靠这一张脸吃饭,山本玲子虽然性格有些冲,长相还是很不错的,你这一爪子上去损失了店里多少营业额。于是说:“犬养姐姐,你能不能不这样冲动,大家都是姐妹,就算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也不该动手啊!咱们这一行都是靠脸吃饭,你这一下子不是砸人家的饭碗吗?”不等犬养怡静回话她就说:“犬养姐姐这样动粗,回头你要分一半的收益给她。”
犬养怡静立刻跳起来,说:“凭什么吗?我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我要是分一半给她,你也应该分一半给她。”小泽静惠说:“你的建议很好,我照办。”其她在场的织女们都愣住了,山本玲子捂着血淋淋的脸蛋说:“分我一半就算了,大家挣一点钱都不容易。”此言一出,每个人都高看她一眼。小泽静惠也不例外,说:“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吧!”
山本玲子再一次举手,说:“过去我每次去超市,每当货物出现滞销的时候,商家就得想办法促销,我们是不是想办法促销一下。还有我们要好好检查自己在服务方面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如果有一定要尽快解决。”小泽静惠点点头说:“有道理。”在山本玲子的旁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织女清了清嗓子说:“关于服务,我想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客人在来之前一定是带着某种期待的,我们应该了解他的期待是什么,然后设法满足他的期待。还有就是我们应该创造出新的服务项目,来开拓顾客的需求。只要他们的需求面越广,我们的商机就越多。”
山本玲子说:“工藤姐姐说的好,我们要让客人乘兴而来,兴尽而返。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先设定一个情境,然后把客人引入到情境中来,然后让参与演出,这样亦真亦幻,一定可让他流连忘返。”经过几乎一整夜的讨论,丽人店临时决定歇业一天,这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引起不小的震动,大家以为丽人店真的要关门了,明日丽人店仍旧照常营业,并且挂出牌子,一方面推出了新服务,一方面说要降价促销。促销的世间是一个月,一开始还是少人问津。慢慢的就有一些人进来体验了,渐渐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人的营业额都在上涨。丽人店似乎就要走出困境了,为了不影响营业,她们决定把例会的时间该在每日的上午。每天大家起来之后先去参加例会,例会结束再去洗漱打扮。
摆在小泽静惠面前问题是该如何这种好势头维持下去,打折就意味着大家几乎挣不到钱,这样辛辛苦苦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会不会新鲜劲儿过去了,再加上打着结束,顾客又不来了。山本玲子说:“顾客适当的减少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因为总这样疲于应付,我们的身体也受不了。我只要我们把三分之一的人留住,丽人店就可以生存下去。我们要努力的发展熟客,做熟客生意,对于那种只来一次的客人,宁可不做他的生意。”小泽静惠觉得十分在理,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紧张,生怕丽人店这艘船不能顺利靠岸。
进入军荣医院之后,井上纯美得到了很好的治疗。罗马教廷专门派了医生过来协助,尽可能不要出现截肢的惨剧,尽可能不要在她的身上留下疤痕。汤姆主教来看望,她的伤口已经清晰干净,静静地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屋顶。很显然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理想。罗马的怀特医生五十岁上下,穿着雪白的大褂,脖子上戴着听诊器,两只手放在兜里,笑着说:“放心吧!我已经跟上帝保证过,一定完成教廷的嘱托。”汤姆皱着眉头说:“我担心她在精神上出问题。”怀特医生说:“你专门负责拯救人的灵魂,你难道没有办法拯救她的灵魂吗?”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怪叫,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