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空气变得更加沉闷潮湿,让人每走一步都喘不过气起来。万籁俱寂之中,一点微光自山林边缘亮起,徐徐地游荡在草丛和树根之上。
秦佚俊脸清冷,双目如鹰,在漆黑的夜晚依旧可视万物。
罗瑛拿着长镊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草叶,却被自己的影子挡住了视线,不由开口道:“再凑近点。”
身后的脚步顿了顿,片刻后,一盏油灯颤巍巍地出现在她前方。
“好,就这样别动!”
一尾黑影飞速窜过空地,罗瑛出手如电,立刻将其按压在地。黑影发出嘶嘶的响声,身体挣扎着缠在囚禁自己的竹片上。罗瑛看准时机,迅疾夹起,飞快地丢进口深壁滑的罐子里。
一条捕获成功!
“还是红色的,毒性惊人啊!”罗瑛喜滋滋地捧着陶罐,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猎物,“你看,是不是很漂……”
秦佚没等她转身,便窜出了三步远。
“……亮?”罗瑛愣住,呆呆地看着油灯下男人紧张的侧脸,“你……跑那么远干嘛?”
秦佚喉结动了动,握着灯把的手有点不听使唤。
罗瑛满头问号,抱着陶罐上前一步,同时罐子里的蜈蚣也不安地绕着圆底转了一圈:“你怎么回……”
油灯又晃了一下,秦佚咬牙,努力忽视耳朵边响着的沙沙声,让自己的视线转到小村姑身上。
没、没事。他艰难地摇头,表情却控制不住得僵硬。
罗瑛终于看出端倪,惊奇地看一眼手里的陶罐,不可置信地磕巴道:“难、难不成你……害怕虫?!”
不是!
秦佚疯狂甩头,隔着火光也难掩脸上的慌乱——他才不是害怕虫!他只是对这种多腿的东西有点……
罗瑛噗嗤一声笑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天,你也太可爱了吧!”
杀人放火的事都干了,居然怕这种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虫子?!这是什么奇怪的萌点!
秦佚脸色通红,被揭短的羞耻感在脑子里飞速地攀升。他攥紧双手,逼着自己往前一步——比起这点不适,他更不愿意被小村姑小看!
眼见他气势汹汹地过来,罗瑛忙止住笑,捂着罐子后退道:“你又要干嘛?”
秦佚抿唇,倔强地伸出手:陶罐,给我!
“不给。”罗瑛也伸出手,“油灯,给我。”
“……”
僵持不过,秦佚只得犹豫着递过去,不知她又想做什么。
罗瑛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提着油灯,往先前的草丛中走去。
叶片上的水气很重,没几步就把布鞋的边缘打湿。罗瑛也不在意,兜兜转转寻了许久,终于瞅见块三寸见方的空地,便将油灯放下,拿着竹镊子在地上刨了起来。
秦佚在一旁干看着,心里不禁着急,鼓着劲儿刚要上前,就被罗瑛喝住。
“你别过来啊。”她头也不抬,将罐子埋进挖好的坑中,用草叶子遮蔽严实。
“呼,还差点东西……”罗瑛拿袖子抹掉额上的汗,低头在脚边搜寻一圈,对秦佚道:“你眼睛厉害,能看见四周有什么活物么?老鼠兔子都行,我需要一点生血。”
活物?秦佚眯眼,看向不远处的树杈。
罗瑛正找的认真,只听头顶“咕嘎——”一声响,一只猫头鹰倒栽葱式扑棱着跌了下来。
秦佚三两步跳起来接住,拎着两只翅膀举到她面前:夜枭,可否?
罗瑛满脸黑线,实在佩服他这种情况下\\\/身手依旧能如此矫捷。不过,她只是想捉个蜈蚣而已,用整只猫头鹰陪葬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所幸夜枭只是翅膀受了轻伤,并不致命。罗瑛拔掉两根伤口周围的羽毛,将染血的部分掰断扔进罐子里,最后把草叶子重新归位。
“明天早上再来看,应该会有点收获。”
秦佚点头,捡起油灯就要走,罗瑛忙拉住他:“你不放了夜枭?”
秦佚大手还掐着一对翅根,表情十分纳闷:为何?
“这可是保……!”罗瑛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物产资源都还丰富,是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但是看到猫头鹰两只圆圆大眼睛,她又有点于心不忍。
秦佚看出她的犹豫,不由得满心惊奇——在小村姑眼里,鸟也不能滥杀么?
那他以后还怎么打猎?
“……我是说,这是一种很宝、宝贝的药引,如非必要,不能滥捕。”罗瑛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说辞。
秦佚这才恍然。
罗瑛干笑着,急忙从男人手里接过可怜的小鸟,放归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