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镜花旗 第16章 混战

暗影之中,方平和怎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毫无征兆地,人如幽灵般疾射而出,快到毫无道理可言,瞬息抢至篝火前,大手一舞,已卷起数张残图。薛老二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掌立如刀,疾切向方平和胸口,出手便显大家风范,其拿捏之到位大大出乎方平和意料。

方平和气机被制,顿陷窘境,若不肯知机退下,非要抢到剩下的两张残图,便需硬接薛老二一掌。后一种选择显然不太现实,稍稍耽搁,赵老大和其余五人便将反应过来,将他围牢锁定,格杀当场。

心中暗叫可惜,方平和拂袖击在薛老二掌上,借过其力,向后倒飞回去,借不住的力量唯有任它穿入,虽经层层消磨,依然震得他气血翻腾,差点吐血。踉跄落回先前藏身处,方平和紧急调息,待要拉起依然伏在地上的寒花笑一同逃走,赵老大和薛老二已分别抓起一张残图,率先追来,另外五人亦紧随其后。瞬间权衡,方平和明白,带着寒花笑想要逃过这七大高手的追击,并突破正迅速逼近的不知何方神圣的包围,无异于痴人说梦。保命要紧,他不敢逞强,断然撇下寒花笑,飞身向林外投去。

被抛弃的寒花笑心中叫苦,明白往下是死是活,全靠自己,赶紧缩起脑袋,屏住呼吸,试图蒙混过关。

下一个瞬间,赵老大、薛老二旋风般由他头顶掠过,另外五人紧随其后,亦一闪而过。寒花笑心中刚刚叫声“侥幸”,已快奔到林子边的薛老二却蓦然回头,往他藏身处一指:“那里还有一个,先拿下再说。”

落在最后的两名汉子应声止步,翻身向寒花笑藏身处扑来。

寒花笑哪肯坐以待毙?一跃而起,拔腿朝另一个方向狂奔出去。虽内力丧失殆尽,不堪肉搏,逃跑却还是得心应手,可惜地形有些不熟,黑咕隆咚地又看不清路,才出数丈,脚下便被一截长出地面的树茎狠狠绊了一下,平衡尽失,一头向前栽去,撞大运地摔在一丛荆棘之中,被扎得连声惨叫,挣扎着爬起来,两大追兵已乘机赶到,左边一人土匪作风相当严重,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寒花笑胳膊,猛力一拧,“啪”的一声卸下他一条左臂,一天内,寒花笑左臂第二次惨遭脱臼之苦,疼得闷叫一声几乎昏厥。

右边汉子,稍微文明一些,亦是毫无心肝,飞起一脚踢在已经十分悲惨的寒花笑臀上:“他娘的,你倒是再给老子跑一个看看!”

寒花笑想要解释自己是无辜卷入,却不知从何说起,想想给这两个粗线条的家伙怕亦难以交流,心中叫苦时,前方火光乍现,数不清的火把瞬间点亮半边夜空,黑糊糊的一大队人马不旋踵汹涌杀至,眨眼发现他们,毫不客气地一蓬箭雨胡乱射来。两名正在行凶的汉子见势不妙,再顾不得摆布寒花笑,翻身便逃。寒花笑就势卧倒,忍着左臂巨痛,借火光照亮猛往一边的丛林滚去。这一回运气倒是不坏,没挨上一枝乱箭便成功滚到林边,腾身扑到一株大树后面,大口喘息中,眼角余光,扫见那两名汉子之一已被射倒在地,一动不动,显见归西,另一名亦身中数箭,歪歪扭扭地闪到另外一棵大树后面。

寒花笑顾不得看人家热闹,忍痛探头向后望去。救了他一命却亦要命的包围大军迅速接近,当中一名骑着白马的中年汉子格外醒目,正指指点点,指挥众人前进,显然是个大头目。晃动的火把中,面目虽有些模糊,寒花笑仍是一眼认出他来,竟是在劫燕然别墅中偷偷看见过的封定尘。

不用说,围上来的都是太阳旗旗众,虽然自己只是无辜卷入,但空口白牙哪里说得清楚?落在这帮太岁手里,必定凶多吉少。寒花笑眼珠乱转一阵,急中生智,猛地扯开喉咙,高喊:“封先生救我,我有重要事情相告!”

封定尘正约束部众,蓦然听到呼喊,一怔之余,策马上前,绕过大树,直趋寒花笑跟前,一脸迷惑,叱问:“你是谁,怎认得我?”

寒花笑强撑着站起身来,乘一干太阳旗中还在十几步外,向前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别的以后再说,那帮人手里有十三库地图。”

封定尘面色陡变,扬声向跟上来的部众大声吩咐:“你们往那边搜索。”信手往别处一指,将他们支开,旋即跳下战马,欺至寒花笑面前,小声急切问到:“说清楚些,哪帮人?”

寒花笑抱着左肩,忍痛:“他们一共七个,有七份残图,给方平和抢去五份,他们都去追赶方平和了。”

封定尘:“往哪个方向?”

寒花笑辨一辨方向,朝东一指:“那边,我领你去,”担心封定尘一旦离开,自己终究逃不过太阳旗众的毒手,信口吹嘘,“我熟悉此间地形,能追上他们。”

封定尘出手如电,抓住寒花笑的断臂,一掐一拽,“啪”地一声驳上,拎起他,飞身上马,将马缰交到他手中,简捷下令:“走。”

真熟悉此间地形寒花笑就不会摔进荆棘丛中被人追上,好在方平和对地形似乎亦不怎样熟悉,从他逃走方向判断,分明打算沿来路返回,寒花笑记路本领出色当行,一催白马,向来路驰回。

封定尘这才又想起追问:“你到底是谁?”

寒花笑不敢老实,信口胡诌:“我是劫先生的人。一言难尽,有空我再详细解释。”

封定尘亦不知信了没有,不等他再问什么,前面人声喧哗,火把乱舞,又一队人马迎面杀出,拦住去路。封定尘高喊口令,那边应声回复,才没有乱箭射来。寒花笑提马上前,对面一骑战马迎出,又是熟人。

堂定言凑到近前,才看清坐在寒花笑身后的封定尘:“封叔,那边情形怎样?”一指寒花笑,“他是谁?”

封定尘心急火燎,却知堂定言精明强干,稍不留心便会被他瞧出破绽,唯有强持镇静,装出若无其事样子:“只捞着几个小角色,赶巧碰见个侄辈,”一敲寒花笑脑袋,“就是他,没出息的东西,跟了赵老大当马匪。本想收拾他一顿,这小子倒还机灵,说知道赵老大会逃去哪里。”向堂定言,“定言,你逮住赵老大没?”

堂定言摇头:“赵卓和薛搏隼我一个都没看到,听下面人说,有几个家伙跑得飞快,没来得及拦截,便乘黑冲了出去,多半就有他两个。”赵卓、薛搏隼无疑就是赵老大和薛老二。

封定尘装模作样地一皱眉头:“此间好歹没什么事了,光剩下些喽啰,你清理一下,我追下去看看,”又一敲寒花笑脑袋,“这小子不敢骗我,真能逮住赵老大亦说不一定。”

堂定言拨马让开,问:“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封定尘说声“不用”,一踢马腹,向前驰去。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十三库图,已有些顾不上堂定言。

寒花笑控制马缰,驰出一段路去,来在一处岔口前,按记忆路线,该往左拐,但从蛛丝马迹判断,似乎不久前有人折入右边,且行色匆匆,会不会方平和慌不择路,走错了方向?

稍一迟疑,身后,封定尘已迫不及待地质问:“怎么了?”

听口气,要万一找不到赵老大他们,他肯定会就近生吞活剥了某人。寒花笑没法可想,只能豁出去,赌赌运气,提马拐入右边岔道。

所幸,叶天元独家追踪术是集百家之长提炼出来,含金量极高,寒花笑一路留意沿途细节,外加自身感应能力,蜿蜒驰行数里,翻过一处山坡,终于隐隐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响。寒花笑如释重负,辨别一下方向,稍稍加速,纵马朝响声处驰去。

战场在一处林间空地,没有火把照亮,借着淡淡的月光可见几条黑影正分不清彼此地胡乱打成一团。

光线昏暗,寒花笑一时眼花缭乱,看不清走马灯般乱晃的战团中都有哪些人,仅看出殊死相搏的共是五人,俱为顶尖好手,方、赵、薛三人想必都在其中。勒马,向场中一指,请功:“追上了。”

封定尘际此定下心神,恢复平日从容,飞身下马,不急着加入战团,袖手旁观。行家锐眼,片刻眼花之后,他很快辨出,五人中有两人黑纱蒙面,各穿一身夜行衣靠,明显是一伙,另外三个没有蒙面的家伙,其中之一他认得,正是方平和,在战团之中,他可谓是众矢之的,另外四人五成以上的攻击都招呼在他身上,令他疲于应付,幸好,那四人彼此互不合作,另两名没蒙面的家伙与两名蒙面者之间不失时机地互相拆台,互下绊子,牵扯消耗中给了方平和一线生机。

封定尘即管没有急于出手,但他的出现,仍不免牵动全局,令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复杂。混战中,两名蒙面者似乎率先明白情形有些失控,无心恋战,彼此打声招呼,各自奋力抢攻一轮,乘对手招架,纵身脱离战团,毫不犹豫地翻身奔出林外。旋即,战马嘶鸣声起,继以蹄声,迅速远去。

寒花笑第一眼便觉这两人身形举止都有些眼熟,似曾相识,可直到他们消失在林外亦想不出他们究竟是谁,暂时不去理会,继续关注战场。

战场际此强弱若判,蒙面人一去,赵老大薛老二再无后顾之忧,手下骤然加力,联袂向早已疲态毕呈的方平和发动狂风暴雨般攻势,显然拿定主意先不管封定尘是何方神圣,乘他观望,全力将方平和撂倒,夺回残图,往下能战便战,不能战则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封定尘精明过人,一眼看穿他们心思,再不肯作壁上观,假装才认出方平和来,喊声:“那不是方平和么,休怕,我来帮你。”挥剑,跃入战团,认准实力较弱的赵老大,出手便不留丝毫余地,招招致命。

先前恶战已将赵老大消耗得七七八八,封定尘武技之强悍又超出他一截,以逸待劳,看准他往左侧转身较慢的弱点,疾攻之中向他左翼绕走,赵老大勉强支撑数合,捉襟见肘,待要向薛老二求救,分神间,封定尘稳稳把握时机,猛然切入近身,乘赵老大来不及反应,仍是往他左翼贴身绕走,利剑快到毫无道理可言地因袭乘罅绞过,将他斗大头颅斩落。封定尘完全无视鲜血喷溅,探臂撑住他往下瘫倒的尸体,由他怀中摸出一纸残图,略看一眼,纳入怀中。

另一边薛老二稍占上风,见这边吃紧,想要舍下方平和与赵老大合击封定尘,又担心联手亦打不过人家,稍一犹豫,赵老大已伏尸殒命,登时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心思夺取图纸?奋力强攻一记,将方平和逼退,探怀掏出一团东西,向封定尘扔去,喊声:“要这个是吧,给你,老子认栽。”一跃跳出战团,却没有即刻逃走。

方平和见状,哪里还顾得薛老二,拧身扑向那团东西,封定尘近水楼台,欺身探手抢先一步拿到,来不及细看,胡乱塞入怀中,再无心理会已身无一物的薛老二,利剑锋芒再起,直逼方平和。

方平和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时鬼迷心窍,上前抢图,至此,懊悔不迭,却再无退路,方才还打着救他旗号的封定尘摆明心怀鬼胎,一剑紧似一剑,转瞬将他牢牢锁定,不留丝毫余地。

一旁,薛老二略事喘息,见两人已纠缠在一起,再无暇顾及自己,这才纵身,扑到寒花笑马前,飞身跃上,伸手欲将寒花笑拨下马去,寒花笑死死抱住马脖子,竟没能拨动。薛老二唯恐拖延生变,只好由他,一扯缰绳,拨马向回驰去。寒花笑急呼一声:“这是回头路呢”

薛老二一怔,清醒过来,再拨马头,一夹马腹,斜刺出林,似乎颇熟悉此间地形,出林后稍稍调整方向,继续向东北驰去。

奔出两三里地,留意身后并无追兵,薛老二这才舒一口气,再次欲将寒花笑扔下马去,想起他方才提醒自己方向,改变主意,问:“你谁呀?太阳旗的?”

寒花笑不肯下马并非爱上了胯下的白马,只是觉得薛搏隼此人颇不简单,至少和赵卓他们不同,似乎知道更多的东西,封定尘与方平和为争夺残图都杀红了眼睛,再跟他们混一块堆肯定没好下场,和薛搏隼一起好歹安全些,说不定还能额外打探到一些消息:“不是。”

薛老二将信将疑:“不是,不是跟姓封地混一块堆?还骑一匹马,莫不是给他抓来,要捅你的屁股?”

寒花笑:“不好乱说呢,事出有因,我们现在不亦骑一匹马么?”

薛老二:“谁叫你赖在马上不肯下去。”

寒花笑秉着常备的诚实,口吐真言:“我是给方平和抓来,就是抢你们图的那一个,然后又碰上封定尘,就是这马的主人,为了保住性命,我只好告诉他林子里看见听见的事情,他就挟了我带路寻到你们。”

薛老二恍然:“你就是趴在林子里那小子,老五老七怎么样了?”

寒花笑猜他问的是虐待过自己的两个家伙,懒得求证:“死了一个,另一个,”想了想,做出判断,“大概亦活不成呢。”

薛老二:“是不是你杀的?”

寒花笑喊冤:“不是,他们还卸了我条胳膊,踢了我一脚,我手都没还。”

薛老二不再说话,辨着方向,来到一处河边,提马下河,顺流而下,行出数里地,始在一处隐蔽的所在上到对岸。人困马乏,料定不会再有人追来,钻入一小片疏林中,下马。

早已疲不能兴,薛老二靠在一株大树上,坐下去,有气没力地向寒花笑:“方平和不是左轻扬的人么?不老实待在太阳坊,来此做甚,又为何抓你?”

寒花笑暗忖秋阳曦秋大师没准就是被薛搏隼祖辈那八人害死,再冒充秋阳曦传人有些不合时宜,穿了帮需不是好耍,薛搏隼虽累得够呛,干掉自己还不成问题。随机应变:“包容之你知道么?他不知怎么看上我来,逼我和太阳坊的泉盖峙决斗,日子都定了,在三月初一……”

薛搏隼居然知道这个,打断他:“你就是那个姓寒的甘州第一剑客?坊间盛传你是隐居多年的不世高手,今日一见,大开眼界。”

寒花笑连连点头:“我就是,我们甘州人爱用刀,就我用剑,所以是甘州第一个剑客。”言归正传,“你想呀,我不一定打得过泉盖峙呢,可太阳坊的规矩吓死人,赢了不算,还要把输掉的人杀掉,至少需卸掉一条胳膊腿儿什么的,我一害怕,就逃出来。方平和你亦知道,是太阳坊的打手,我才出城没多久就给他追上,本来要带我回城,听到你们学老虎叫他就改了主意寻过去。还硬带着我。”

薛搏隼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含义不明地笑笑:“叫你挑战泉盖峙,包容之没吃错药吧?”

寒花笑接驳的左肩头肿得老大,与后脑勺并驾齐驱地疼,他小心揉搓,不求止痛,但求化瘀:“我叫寒花笑,阁下,是薛先生吧?幸会。”比较之下,包容之还算有点良心,至少有帮自己通筋活络,封定尘却是骗人般草草驳上,简直误人子弟,不小心照料,这条胳膊废掉都说不一定。

薛老二对他的兴趣很快消失,心不在焉地别过头去:“你运气不错,现在没人会抓你回信都了。”傻子都看得出,方平和落在封定尘手里,肯定凶多吉少。

寒花笑深表认同:“封定尘怕很快会发现先生给他的图是假的,”一指白马,“这是他的战马,没准他能追踪到此间呢,我们稍稍歇一会儿,便需赶紧跑路。先生往下有什么打算?”

薛老二粗短的眉毛有些迟钝地一挑:“你倒好眼力,怎知我扔给他的是假图?”只是信口问问的样子,心思仍在别处。

寒花笑:“瞎猜来着,薛先生不是容易吃亏的人。”

薛老二对他的奉承置若罔闻,继续想一会儿心思,倏忽毫无来由地自言自语地一句:“娘的,想赖账么?我们走着瞧!”随即,收敛精神,转向寒花笑,“你方才说什么?”

寒花笑顶想反问他方才说什么,忍住:“我问先生有什么打算,回山寨么?”

薛老二冷哼一声:“太阳旗这架势分明要杀人灭口,寨子怕早就给他挑了,”叹一口气,“与虎谋皮呀,活该如此,冀州我是没法呆了,娘的,天下之大,总会有我薛搏隼容身之处!”

寒花笑从他话里听出,他与太阳旗原本必有合作,末了却被出卖,再忍不住,问:“先生说与虎谋皮是什么意思?”

薛老二立即警觉,看他一眼:“没什么,不关你事。”似乎倒没有觉察他别有用心,只是觉得此事不足与他道哉。

寒花笑话出口便已后悔,将话岔开:“我替先生想到一个去处呢,哥舒飞和墨西现在驻扎阴阳谷,他们好像亦是冲着十三库来的,你去投靠他们,他们一定求之不得,若帮他们找到十三库就是首功一件,混个前程不在话下,将来封侯拜将都说不一定。”

薛老二再度警觉:“你怎知他们是冲着十三库来的?你早就知道十三库?”

寒花笑摇头:“刚才在林子里,听你说才知道,墨西知不知道我是瞎猜的,他那么精明的人,我一直都想不通他来冀州做什么,要是十三库里有财宝就说得通了。”问,“十三库里不会光有兵器对吧?应该有财宝的。”

薛老二目光一阵闪烁,好半天,才说:“我家数代都干马匪,神刀营肯收留我?”

寒花笑:“马匪受招安的多呢,你最好先去找墨西,他黑白两道都来得去得,你可以探探他的口风,要真是为十三库而来,你手里那张残图卖亦好送亦好,他总不会亏待了你。”

薛老二沉吟片刻,下定决心:“要得,我就去碰碰运气,小兄弟我要能在神刀营站住脚,一定不会忘了你,你叫寒什么来着?”

寒花笑只好再说一遍:“寒花笑。”顿挫,思索该怎样索求回报才比较礼貌,“什么忘不忘的,要是先生觉得我建议不错,我想乱提个要求呢,当然,先生要是不肯亦就算了。”再度顿挫,难以启齿却又不想错过机会,“先生那幅图能不能给我看看?”

薛老二戒备再兴:“看它做甚?”

寒花笑脸一红:“欣赏一下,”这个理由太差劲,索性实话实说,“这么多人不要命地抢它,它肯定是好东西了,我就起点贪心,想看看到底画的什么,不知道有没有福气看出些名堂,弄开一两个库来,可不就发财了么?”

薛老二乱笑一声,想一想,真就从怀中取出图来,摊在地上:“看吧。”心说老子看了不下百遍都看不出个屁来,你看了亦是白看。

寒花笑凑过头去,规规矩矩地只动眼不动手地仔细看看,抬起头来:“蛮好看的,薛先生我怕记不住呢,好不好让我临摹一幅?”

薛老二“嗤”地一笑:“你倒会得寸进尺,再过会子,就要让我把图索性送给你吧?”

寒花笑赶紧摇头:“薛先生我不会得寸进尺呢,其实我知道靠这一幅图肯定找不到十三库,就是想有点奔头,请先生务必成全。”

薛老二不为所动地拿回地图,折起,想要纳入怀中,中途却又改变主意:“娘的,反正都传出去了,给你临一幅亦没什么不可以,”顿挫,“不过不能白给你临,拿个大鼎我看看。”

寒花笑没想到他会答应,颇怀疑他这话的诚意,揉揉疼得要命的胳膊,讨价还价:“学青蛙跳行不行。”

薛老二说:“行,跳完了,再拿大鼎。”

寒花笑听出薛老二耍着他玩,打算放弃:“先生饶了我吧,要不算我欠你,下回附加利息,我翻跟斗给先生看?”

薛老二却出乎意料地将图递过来:“亦行,到时你可别不认账。”

寒花笑一时怔住,好一阵子才晓得接过图来,一脸迷惑地重新展开:“那我可要临摹了。”见薛老二毫无反应,才放下心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白色小褂脱下,百宝囊中取出一小盒朱砂,打开,以手指蘸着在小褂上仔细按图描摹。

图并不复杂,似是一处迷宫,图上有些语焉不详地描出迷宫的大致走法,另在图下有一行奇形怪状看不懂的文字,寒花笑照葫芦画瓢地摹下,指着那行怪字,问:“这是什么意思?”

薛老二好人做到底地:“八幅图每幅都有一行字,所有字拼在一起,组合好据说就是十三库入口的开启方法。”

寒花笑:“怎样组合?”虽然只得到一幅图,先问了再说。

薛老二摇头:“天知道。”

寒花笑看出他是真不知道,将原图折好恭敬地还给薛老二,穿上小褂:“多谢薛先生,”想想再没什么话好说,告辞,“那么,我先走了,后会有期。”翻身欲去,及时想起什么,叮嘱,“对了薛先生,在神刀营千万不要提我呢,我和他们有些小小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