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丑男人手牵手走在街上有够醒目,寒花笑几次想松开赤侠群手来,赤侠群哪里肯依?嘴里还不停抱怨寒花笑不老实待在家里疗伤,偏要出来瞎跑乱跑,眼下满平棘城都是潜在的敌人,一个不小心惹来场恶斗,一夜辛苦恢复的三两成能力又要搭进去,如何应付后天的比武?
寒花笑好脾气由他说去,一路来在东关前,见城门口与日前情形已截然不同,一两百镜花旗众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设置了三道岗哨仔细盘查过往行人。寒花笑赶紧拽赤侠群闪到隐蔽处,留心观察,远远看见石致行侧身于第二道岗哨处,锐利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身旁二三十人俱属高手,登时恍然:这些岗哨是针对石敢当而设,却额外堵住了自己出城之路。石家兄弟投靠英零好速度之快令人彻底佩服。
盘查极为严密,靠面具混出城去可能性不大,强行突破更不可能,亟需保存实力的赤侠群首先就不肯答应,想要出城怕只能绕路改道其他城门,可,英零好既然不打算将石敢当封锁在平棘城,其他城门怕亦同样守卫森严。
思忖有顷,寒花笑估计北门应该还在卫军控制之下,镜花旗很难插得上手去,低声:“这里出不去呢,由北门出城绕不绕得到伏龙岗和小凌庄?”
赤侠群点头:“绕是能绕,山路有够难走,走得快亦需午后才能到伏龙岗,小凌庄就远得多。”忽然想到,“你不就是想打听大毛家里的事情?用不着费劲跑小凌庄,平棘城的包打听有够厉害,我认识一个叫韩老二的,活脱脱一个土地公公,凌家那点事他包管比大毛自己还清楚。”
寒花笑:“你不早说。”心想镜花旗全力封锁城门,分明还在防止石敢当外逃阶段,而依悬灯猜测,石敢当多半已转移到伏龙岗,稍晚些等盘查松懈了,出城会容易,亦不至于耽搁去伏龙岗报信,“走,我们先去会会韩老二。”
赤侠群没好气地:“人家肯白给你消息?要花钱哪,你寒圣人穷得穿开裆裤,还不是我掏钱?我马上要讨老婆的人了,养家糊口你当那么容易,哪来那多钱贴补你个假圣人?”
寒花笑提起衣摆,低头看看:“我哪有穿开裆裤?你不晓得,我们不是想当圣人,实在连镶玉那小丫头浑身都是鬼主意,哪里容易叫人抢去她的嫁妆?练甲乘他们不给她摆布得死去活来才怪。”开出交换条件,“买消息的钱你先垫着,顶多我打工还你,以后你洗脸洗脚水我都替你打替你倒。”
赤侠群领着他转弯抹角一通乱走:“这个要得,另外等我将来生了儿子你亦帮我照看,换尿布洗尿布你全包了。”韩老二家就在东门附近,不大一会工夫拐进一条巷子,赤侠群寻个没人处摘下又向寒花笑要回来的面具,“到了。这老头小心得很,不认识的人不会轻易搭理。”趋至一扇还算讲究的门前敲打门环。
寒花笑打量周遭情形,感觉鬼祟气氛颇浓,估计包打听世家门前就是如此,没有十分在意。屋里很快有人应声,是年老妇人声气,隔一小会脚步才响起,老妇人问着“谁呀?”上前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赤侠群,先一皱眉:“是你,我们家老头子不在。”便要关门。
赤侠群眼疾手快,摸出一颗金豆子在她面前一晃:“送金子上门都不要,我可找别人去了。”
妇人见钱眼开,骂声:“你个兔崽子,连镜花旗都敢招惹,还指望谁敢告诉你消息?”一把将他拉进屋去,“先说清楚,价钱翻倍,我们可担着大干系!”在寒花笑身后将门关上落闩。
赤侠群熟门熟路地往堂屋行去:“你怕镜花旗,镜花旗还怕我呢,就不怕我发起狠来,把你家杀个片甲不留?价钱该多少还多少,我才不做冤大头。”一步跨入堂屋。
寒花笑跟进去,见屋中一个五十来岁尖嘴猴腮的老者正安稳地坐在桌旁太师椅上,悠闲喝茶,有点摆谱的样子,见他们进来略无起身迎客的意思。留心侦察,耳房帷幕后面还有三四个微弱人息,并有人往堂中窥视,料想韩老二又没有通天眼顺风耳,需要儿郎们打探消息,藏在耳房内的无非是他手下,由他们看去。
赤侠群才不管里间有没有藏人,大马金刀地在老者身旁坐下:“二叔,二婶妇道人家真不懂事,要说我找上门来就是财路,等我拍屁股前脚一走,你后脚就向镜花旗报信去,英零好还不好好打赏你?”讨价还价他出色当行,“我那一份你可别吞了。”
韩老二瞟一眼两个男人紧牵的双手,眉头皱皱:“废话少说,你想知道什么快问,问完赶紧付钱走人,我老头子还忙着呢。”
赤侠群:“就问些不值钱的鸡毛蒜皮事情,”无心给他瞎耗,单刀直入,“秋阳曦在赵州两个得意门生不是有一个姓凌的么?他家里还剩下些什么人?别的都不甚相干,长房里的你可别给我马虎。”
韩老二一副见多识广的派头,丝毫没有对赤侠群的问题表现出好奇,慢条斯理地:“凌家人丁不旺,长房里好像没几个人,你等等,我到后面查查看。”起身,“虽是过气人物,凌家情形我还是搜集过一些,以前没人打听过,记不住。”直趋耳房。
耳房内不一会传出拉开抽屉和翻动纸张声响,另有几声极轻的耳语传来,一来话音太小,二来寒花笑亦无意窃听人家机密,没听清说些什么。过小片刻,韩老二忽然轻轻惊呼一声,旋即呼唤:“赤侠群,你进来看看这个。”
肯定是不同寻常事情,赤侠群好事之徒,哪里有些响动都少不了他,闻声而起,快步奔向耳房,寒花笑被他牵在手中,没得选择,只能陪他同进同退。赤侠群领先半步,挑帘进去,来不及看清里间情形,一根大棒已兜头砸落,他毫无准备,哪里躲闪得及?正中脑门,哼都不及哼一声,双腿一软委地,多亏练过铁头功,换了寒花笑先进来挨实这强力一棒,脑袋被打得稀巴烂都说不一定。
寒花笑杀手灵性,晚半步已足够应变,觉出不对,身形一拧一矮,凭本能缩入耳房,避过另一大棒,右手被昏厥过去的赤侠群依旧死死抓住,左手仓促拔剑,向外撩出,架开白花花扑面而来的两样兵刃,绝对逆境中努力夺回重心。四件兵器却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纷纭袭来,四名袭击者个个皆是好手中的好手,一对一都足以放倒才恢复两三成能力的寒花笑,何况群殴。
寒花笑心中叫苦不迭,拼死支撑中闻到一股女孩家身上散发出的幽香,闪目望去,先看见迎面下手最狠的赫然竟是宋清弦,一旁还有她胞兄宋晴空,来不及看清左右舞棒之人,急切大喊一声:“住手,我有话说。”
没人理会,兵刃反而加紧。宋清弦咬牙切齿:“个丑八怪倒是命大,安龙都没能宰了你,我看你有几条狗命,还活不活得成!”
寒花笑情急生智,亦是别无办法,现编现卖,喊声:“我是尤堂主特派卧底,有堂主戒指为证!”
宋晴空到底持重些,加之寒花笑已是砧上鱼肉,听寒花笑说得诚恳急切,轻呼一声:“且住,听他什么话说?”率先停手,两大棒闻声而止,守住方位,宋清弦不肯罢休地再刺一剑:“哥你别上他当,这丑八怪最狡猾不过。”一剑落空,到底住手。
寒花笑顾不得喘气,想挣脱给赤侠群握得紧紧的右手,好掏出由尤启亮处得来的戒指给宋晴空上眼,证明身份。宋晴空误会他想腾出手来再战,厉叱:“扔掉兵刃!”
硬拼绝无生机,寒花笑豁出去也,将剑扔到一旁,不再挣脱右手,就用左手掏出戒指,亮给宋晴空看,并从后者眼中判断他认得这枚戒指,心中稍定:“宋先生你别误会,昨日在八公山我是受了尤堂主密令才假装投敌,好混到政勇身旁,一来弄清他到底弄的什么玄虚,二来亦好伺机杀他。”瞥一眼满脸不信的宋清弦,“没想到刚投过去,就听政勇小声问夏逊城中消息,还问尤堂主是否被杀?我知道不妙,来不及给少堂主说清,拉了小赤便往城里跑,指望能救出堂主,可惜……”一指地上的赤侠群,“小赤亦是尤堂主心腹,先期前往左堂卧底。”
宋清弦看一眼赤侠群,“嗤”的一声:“乱说,昨天同你一起那个比你还丑。”
寒花笑这才偷眼看清另外两人,虽换了光鲜的衣服,手中兵刃亦易剑为棒,还是能够认出他们正是打过几回交道的三名风歌之二。实力悬殊,只能寄希望于说圆谎话,哄住眼前这一干人,否则今天将是自己的大限:“小赤惹翻镜花旗,哪敢用本来面目示人?当时戴着面具呢。”
宋晴空将信将疑,仔细打量他一回:“你亦戴着面具?摘下来。”
寒花笑心中叫苦,给两名风歌几度交手,他们很可能了解自己真实身份是杀手九重天,杀手九重天自然绝不可能效命尤启亮,摘下面具暴露身份哪有命在?拖一刻是一刻:“我真实身份只尤堂主知道,嘱我切不可泄漏,宋先生,不如等见到少堂主,我先示他以真容,他允许我再摘下面具好么?”稍稍顿挫,“我正有要紧事情必须面禀少堂主呢。”错目见宋清弦充满敌意瞪着自己,知道她疾丑如仇,补充一句,“其实我相貌蛮俊俏,太招人注目,才戴上这么个面具,好避人耳目。”试图争取她的好感,免得她冷不防捅自己一剑。
宋清弦冷笑:“这丑模样更加醒目,哥,撕下他面具看看。”跃跃欲试。
宋晴空见寒花笑不时拿目光瞟向自己身后的韩老二,怀疑他是不愿给韩老二看见真面目?制止住宋清弦,问:“你们来此打听凌家后人下落是怎回事?”虽然由寒花笑话中他听不出毛病,却亦不肯轻易信他。
寒花笑一时想不出借口,只能煞有介事地继续瞟一眼韩老二,似乎不方便启齿:“见到少堂主再说吧。”当然不是真的想见到尤定一,心中有数,尤定一若在城内,要向韩老二打探消息,随便派一心腹足矣,用不着兴师动众叫宋家兄妹并两名风歌扎堆前来,分明他没敢进城,派此四人来打探消息。要见到尤定一,先需混出城去,眼下诸城门都被镜花旗封锁,出城对宋晴空而言是个难题,其间大有逃跑机会。
宋晴空看出他身手不凡,肯定不是寻常江湖汉子,即便不是尤启亮暗中安排的人物,亦该大有背景,暗忖他反正已被牢牢控制,不如带回去听凭尤定一处置,正好尤定一恨此人入骨,带他回去,就算发现他满口谎言,尤定一亦会很乐意亲手将他撕成碎片。拿定主意:“依你。不过,查明你身份之前,你需担待点。”一个眼色过去,两名风歌分别上前制住寒花笑和弄醒赤侠群。
寒花笑心叫不好,正担心赤侠群醒来乱喊乱叫泄了天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恰在此刻突兀响起,夹杂几声叱骂:“韩老二,开门,大白天关着门干的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那名妇人随即小心地探一个头进来,不安的目光在韩老二与宋晴空身上扫来扫去,问:“听声音,是镜花旗的铁公子,要不要应?”
韩老二直看宋晴空,宋晴空稍一犹豫,咬牙点头,等老妇人脑袋缩回去,利剑猛地架到寒花笑项间,低声:“是不是给你们一路来的?”
寒花笑无法摇头:“不是呢,你没听来的是镜花旗什么铁公子,怎会跟小赤扎堆?”
宋晴空瞥一眼赤侠群,信了七八分,剑却不肯松开,向韩老二示意:“小心说话,尽快打发他们走路。”又转向寒花笑,“别出声,否则……”剑刃威胁地稍稍往下一压,“这个不好说话。”
开门声起,乱七八糟的对话声中,三四人的脚步声错落行来,很快登堂入室,韩老二前倨后恭,和先前对待赤侠群的冷淡判若两人,迎上前去,媚声问好:“唉呀呀,原来是铁公子和黄公子,失迎失迎,恕罪恕罪,老朽给几位见礼。这位先生是……?”
那铁公子声音:“韩老二,别给我闹虚,这位是左公子。怎么,又在给你那帮徒子徒孙说私房话?”他无疑就是龙形戟铁飞。赤侠群恰巧醒来,没弄清状况试图挣扎,弄出些响动,给他听到。
他口中的“左公子”十有八,九就是左言迟,他果然没有摔死。寒花笑不由苦笑,今天真是冤家集会,都凑到一处来。
那边,看管赤侠群的风歌手疾眼快,一掌切在赤侠群后颈,再将他劈晕。外间似乎并没怎样在意,韩老二支吾过去后,另一个声音响起,耳熟能详,正是左言迟:“韩二叔,我们来此是想打听点事情,小凌庄,二叔知道么?”
宋晴空不由一怔,满脸狐疑地向寒花笑望来,寒花笑立即做出高深莫测表情,任他去胡思乱想。外间韩老二:“是不是那个土木大师凌嵩兴建的庄园?不是老朽说句大话,满平棘城怕亦找不出谁比我更清楚小凌庄情形。过气人物嘛,别人哪里还会放在心上?左公子想知道什么?”宋晴空虽交待他尽快打发来人,他却哪里敢得罪镜花旗?
左言迟声音有些急切地:“凌家现在还剩些什么人,谁在当家?”
韩老二方才显然已看过凌家记录,侃侃而谈:“凌大师只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儿子早没了,孙子没一个成器,一个进京赶考,老死在京城亦没考出个名堂,另一个更混帐,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有他一份,又是小老婆生的,早给轰出去,只剩个长孙名叫凌轩,亦是乡下把势,上不得台面,还落了个痨病根子,现在亦不知是死是活。不瞒左公子,我亦有大半年没去打听小凌庄的消息。”饮茶声,“唔,对了,凌轩有个儿子,都管他叫凌木匠,几年前就来城里揽活,听说很有些祖风,木匠手艺呱呱叫,就是脾气不好,总给主家闹别扭,才没能重振祖业,混得很不成器。”
铁飞声音响起,显然是向左言迟:“那个凌木匠我亦听说过,有点虎气,脾气大又搞不清状况,弄得人憎鬼厌,不过木匠活没得说,在平棘那绝对是头一份。”
左言迟:“这个凌木匠住在城里么,怎样能找到他?”
韩老二:“这个就不好说了,他接到活就住在主人家,没接到活时便四处游荡,没钱了睡大街亦说不一定。”
左言迟沉吟小片刻,再开口语气中倏忽透出几分不善:“韩二叔方才所言有理,凌家早已过气,干你们这一行的怕不会在过气人身上下太大工夫吧?能稍稍打听来,亦不会用心去记,顶多做个简单笔录,好备不时之需,韩二叔说得这般流畅,如数家珍,是不是先前已有人来打听过?什么时候,什么人?”
韩老二没料想左言迟如此精明,蛛丝马迹都能发现毛病,一时无语,干咳两声,再饮茶,知道瞒不过去:“左公子明察秋毫,没错,昨天是有人来问过,听口音是异乡人,个子挺高,肩膀挺宽,样貌丑得很,”不敢说出赤侠群,镜花旗知道他给赤侠群提供情报有够他受,照寒花笑模样形容,“可我猜他戴着……”
所有人都留神外间说话,不料赤侠群再度醒来,依旧没有搞清状况,猛地一挣,发出不小的声响,将韩老二说话打断,更令铁飞不耐烦起来,说声:“什么人在里面鬼鬼祟祟?”脚步声起,直向耳房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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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来在前院,逐屋看一遍,不见一个人,才放心来到院中假山前,绕到东南方向附耳在假山壁倾听一刻,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盖,弯腰将什么东西撒在假山前地面。片刻工夫,地面凸显出一堆凌乱的脚印,仔细辨别,不难发现几乎所有脚印都是足尖朝里,只有一双小巧的脚印足尖朝外。她满意地微微一笑,收起小瓶,提鼻嗅一嗅,扑捉到某种气味,拧身向外行去。
至一处墙根下,取出先前用过的张面具戴上,侧耳听听外间动静,攀上墙头,再往外张望一回,确定无人后翻出墙外,看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却不时提鼻嗅嗅,分明在辨味识路。转过几条街巷,来在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前,亦不看招牌,迈步进去。客栈食宿一体,楼上住人,楼下用餐,悬灯进去时,楼下大堂中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客人正吃着早餐,冷眼看去,都是些寻常百姓,待要走向楼梯,恰见一年轻男子往楼下走来,行走姿态颇为眼熟,连入耳的脚步声亦似曾相识,不由止步,尽量不着形迹地打量此人。
二十来岁,相貌端正,只一脸麻子有些败相,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想着心事。他没有留意悬灯,在楼梯附近一张空桌边坐下。
悬灯不便呆站,向前走几步,临时改变主意,折身走到麻脸青年旁边一张空桌坐下,要了两样点心,眼角余光仍锁定麻脸男子,待伙计端上点心一刻陡然想清:此人举止步伐竟与寒花笑颇有几分神似,尤其是轻灵的步伐,简直如出一辙。
莫非,他亦是九重天中的一个?
悬灯吃东西本来就慢,见麻脸青年吃得亦很慢,似乎不止因为想着心事,还在等着什么人,于是吃得更慢,好继续留在座位上,看他有什么玄虚。
他的玄虚不久揭晓,悬灯第一个点心快要吃完时,脚步声由上方响起,随即一名十四五岁少女满脸惺忪地沿楼梯走下,径直走到麻脸青年对面坐下,抓起一个包子就吃。虽没有见过,悬灯却即刻断定,她就是连镶玉。
麻脸青年先习惯性环视一眼堂内,依然没有特别留意悬灯,压低声音向连镶玉:“你怎找到此间?昨夜你出声晚点就没命坐在这吃包子了。”
连镶玉脸上惺忪渐渐褪去,满不在乎地:“反正我有我的办法,有本事你以后别让我找到。”将包子馅拨掉,光吃皮,“爹死了,我没地方可去,来你这休息一下,不惹你嫌,吃完饭就走。我没钱,你给我点钱呀。”
麻脸青年:“连六哥的事我已传书禀报先生,先生念旧,一定会妥善安置你,在此之前,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别乱跑。”果然是杀手九重天之一。
连镶玉拿起第二个包子:“替我谢谢先生,我自己有打算,不劳他老人家费心。”微一停顿,“我才不跟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乘人之危,欺负我?”
麻脸青年为之气结:“随你,你个屁大的丫头片子,我欺负你做甚?”
连镶玉不理他,剥掉馅,继续吃着包子皮,闷一会儿,说:“叶迅,我想杀几个人,你来替我杀?放心,我不白让你做,当我是外人下单,该多少钱是多少,你要失手我亦不会客气,会让满天下人都知道你们九重天是一群徒有虚名的窝囊废。”
叶迅嗤之以鼻:“你有钱么就下单?我们规矩你知道,概不赊欠,自己人亦不行。”
连镶玉:“没钱我跟你废话?晚间这个时候我会把定金给你。”
叶迅见她顶认真的样子,不由皱眉:“你刚才还说没钱,问我要。”
连镶玉:“我说没钱就没钱?没见过骗子呀?亏我爹还夸你奸诈。”
叶迅恼得抓起个包子,狠狠塞进嘴里,好半天:“准时叫定金,否则以后别来捣乱。说,要杀什么人?”
连镶玉:“好几个。先说一声,他们没一个好对付,我会付最高一档的酬金。”停一停,“第一个叫沙叱勋,现在应该已经改名换姓,可我肯定他还在平棘。”将沙叱勋体形样貌尽可能详细地告诉叶迅,“你能找到他最好,我亦会找他,找到后他不可以活过当天。”
叶迅:“听说过他,杀他没那么容易,你需多给我些时间了解他。”
连镶玉不为已甚:“那就别让他活过三天。第二个叫左言迟,你亦听说过对吧?他要比沙叱勋好找,却比他难杀,我不难为你,你自己说杀他要几天时间准备?”
悬灯感觉叶迅似乎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好一阵子,才:“此人眼下不好碰他,身边高手如云,你先不要限定我时间,至少等他离开平棘。”见连镶玉面现不屑,补充一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做下这一单就是。”
连镶玉淡淡地:“早料到这样,叶迅,不是我小瞧你,换做叶静,一定会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绝不会这样含糊其词。算了,你能做就做,做不下等叶静来平棘再说。”不容他解释,话锋一转,“第三个比前面两个容易对付,你用心替我先做这一单吧。”
叶迅脸上有些挂不住起来,干咳一声:“你太高看叶静,信不信由你,我做不到的他亦休想做到。”一个顿挫,语气恢复平和,“不给你争,日后你自己会明白,说说第三个,怎么好对付法?”
连镶玉:“我对这一个几乎一无所知,武技肯定不如沙叱勋,亦不会有太深背景,是一个女人,我听别人叫她,”拍一拍手,结束早餐,“左悬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