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零好的心思几乎完全不在明镜台上,留心四周,感觉到点点不正常,却无法说清不正常在哪里。忐忑中起身,才一迈步,聚精会神盯着台上厮杀的尚怜云已敏捷地侧头问来:“去哪?”以前他从不过问她何去何从。
她心底无声地叹息,作出些责备模样:“换件衣服,要你管!”拂袖下台,心知自己一举一动势必在人监视之下,毫不遮掩,径向前门行去,分明感觉到院中气氛为之一紧。连四名贴身死士亦觉察情形不对,向她靠拢。可仅此而已,无形中的敌人没有一跃而起,似乎还没有到他们现身的时机。他们在等待什么?
满腹狐疑中来到前院,客布老远迎上前来,略行一礼。英零好瞥见他旗下那群狼牙棒神情放松,秀眉微微一蹙:“客叔,有状况么?”
客布摇头:“旗主放心,哪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敢来明镜坛惹事?”
英零好淡淡一笑:“客叔,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好大意哪。”不便和他说得太多,信步来在门前,暗忖如果自己就此逃出平棘,会发生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现在还不到落荒而逃的时候,那样说不定正中敌人下怀,照理他们用石敢当支开镜花旗大半人马,该尽快动手才对,迟迟按兵不动焉知不是实力不济?
她需慢慢地给对手熬着。混在江湖,无非是个熬字!
*******************
瞬间犹豫,坐失战机,锐气一泄,寒花笑知不可为,身形轻旋曼退,放弃此制胜良机,重返明镜台正中。
一片惋惜声中,石致用盘身夺回重心。他一向精明过人,却被内心深处的小算盘折磨,以致连番为寒花笑所乘,两次差点一败涂地。惊魂甫定,他满腹狐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事实,对手完全可以一击奏功,为何临时手软,草率后退?难道亦和自己一样另有盘算,想等到赤侠群与尚怜雨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不光他如此想法,台下大多数人亦是这样认为,嘘声四起。
石致用却迅速推翻这种假设:自己跟尚、赤二人实力相当,他们消耗的同时,寒花笑同样亦会被自己消耗,自己是轻敌了,难道寒花笑亦会轻敌?
稍事喘息,并审视对手,他缓缓趋前,红缨枪再度试探进击一瞬,他忽然发现,对手补丁纵横的衣服此刻竟无一处破口。激烈的搏杀中,自己已身被十几剑,一旁的赤、尚二人亦分别挂彩,寒花笑衣服上数不清的补丁表明他不是爱惜羽毛,小心到不肯受一点点轻伤的家伙,可为何在方才剧烈的厮杀之余他会毫发无伤?
灵光一闪,他终于恍然大悟,所有困惑都迎刃而解:寒花笑分明已知道自己枪尖淬有剧毒,宁愿放弃决胜一击亦不肯被枪尖沾到!
无暇揣测寒花笑如何知道自己枪尖淬毒,石致用斗志重燃,手腕一翻,短短一个承转后,红缨枪劲风再起,极尽盘旋,仍是“锁龙”式,却早是信心洋溢,充满必杀节奏。
吃一堑长一智,寒花笑哪里还敢给他锁定?仗身形灵便,绕敌疾走,剑走玄虚,试图在游斗中再寻战机。懊恼至此升起,石致用实力强劲,先是轻敌,继而心有旁骛,自己才侥幸获得两番绝杀机会,却一一错过,第二次更是错得离谱。凭石致用的精明,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想寻到第三度绝杀机会谈何容易!
后悔毫无意义,裂甲枪完全演练成熟,威力无穷,明镜坛空间有限,寒花笑虽机变百出,却为对手极度强势所迫,三摧两逼,终究被重新锁定,红缨枪再不似前一回客气,翻江倒海般狂飚猛进,数击间便将寒花笑活动空间压榨一尽,终极“极烈”蓄势待发。
一旁,赤侠群一口锐气即将耗尽,明白一味发蛮斗狠势必重蹈覆辙,无奈放缓攻势,调整气息,恨不得扔下尚怜雨,先去猛踢几脚寒花笑屁股。方才情形他全用眼角余光看见,实在想不通寒花笑为何放过石致用,对他的娶妻大业而言,那是一次不可饶恕的犯罪!
尚怜雨际此展现一代匠师的精致,眼见赤侠群有些心浮气躁,剑花倏忽一小,不疾不徐,轻掩慢挑,极尽撩拨之能事,不动声色间悄然将赤侠群再度带入自己的节奏,对峙中一点点夺取主动。
与此同时,石致用的红缨枪已极度收缩,速度更是攀至巅峰,一枪一枪地险恶。他可不想第三次被对面的家伙逼到高台边沿,就让尚家兄弟得意去吧,他反正是受够了,再不肯给寒花笑任何机会。
寒花笑为先前犹豫付出代价,不仅要护住要害,还需护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在红缨枪波涛汹涌的迫击下几乎窒息,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相当有限,数息而已!
生死关头,他蓦然心有所动,沉息敛气,涤荡得失胜败,意识陡然清晰,如白雪映日,先是明白无误地看清了自己,看清我心深处那一团游移的心障:因为无法把握下面将发生怎样不可知的危险,他甚至不希望立即击败石致用;同时,他亦看清了石致用,这个本具备一代匠师素质的强力青年骨子里却暗藏着豪门公子的极度自私自负和虚弱,方才接二连三的挫折已令他的心理有了微妙的变化,如潮的攻势杀机盎然,他分明不堪忍受那份耻辱,不再满足于击败自己,而是要叫自己横尸当场,似乎唯其如此,才能在台下千百观众面前挽回他丧失殆尽的颜面。
红缨枪悄然按照石致用恶狠狠的思路布置着一击必杀的绝局,仇恨在枪尖泛滥。寒花笑无声叹息:江湖的仇恨总来得这么容易,常常出没于一念之间,于是一念间江湖便可能血雨腥风。这样血腥的江湖,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来?
哪怕冰冷纷纭的枪尖愈行愈险,绝杀一蹴即就,寒花笑即便已有些捉襟见肘,却能以心态的从容悠然发现此排山倒海的攻势的结症所在,倏忽借剑驳枪,凌空而起,空中变势,头下脚上俯冲。
裂甲枪由马上招式演化而成,不脱鞍上窠臼,气势以居高临下为主旨,辅以平行攻势,却完全忽略对高方位的进攻。
无论是裂甲枪还是其它绝技,一旦演练成熟,臻于完美,便将无可挽回地陷于没落,因其完美而固化僵化,而天下从来就不存在无懈可击的绝技。不进则退,天地间不免总有些严厉得近乎苛刻的法则。
石致用自幼反复研习的只是这一套裂甲枪,轻易成为一代年轻高手的同时思维亦不知不觉地固化于这十一种招式之中,无法自拔。寒花笑拔地而起之初,他还浑然不觉形势骤然逆转,红缨盘旋,往旁稍让,拟给腾出对手些许降落空间,而后穷追猛打,一鼓作气,置他于死地,丝毫没有料到,后者的腾空并非避战,竟是一轮狂攻的起点。
剑无虚实,锐如天遣。石致用错身间陡见寒花笑濒于绝境之际竟歪歪扭扭当空发动攻击,一时无法体会其中深意,草率挥枪,格挡中欲以翻转后力将对方击落,哪知后力未发,寒花笑早已借枪剑相驳的反坐力再度升空,当空调整姿势,一扫先前颓靡,毕其全力,剑走料峭,虽不是标准“破椎”式,却挟俯冲之势变本加厉,倍增凌厉。
石致用此刻还沉迷于优势之中,试图三两下重新压制住对手,偏偏对仰身作战毫无心得,勉强挥戈,锐气大减,而“破椎”威力比“极烈”不遑多让。此消彼长,优劣立判,义无反顾之剑驳首鼠两端之枪,金铁交鸣中虚实毕现:石致用一口鲜血狂喷,踉跄后挫数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寒花笑剑折,亦喷一口鲜血,身躯被震弹起,却籍一个后空翻轻巧转升为降,再度俯冲迫击,断剑凶险万状。
石致用四肢酸麻,欲振无力,性命攸关,哪还管难不难看?就地向外翻滚,红缨短枪勉为其难挥舞,试图稍稍阻遏寒花笑如潮攻势,争得一线喘息机会。
寒花笑怎肯错失良机?断剑狰狞毕现,一往无前,不给石致用任何机会,凶险得毫无道理可言,转眼第三度将他逼近台沿。
眼见退无可退,石致用故伎重演,就地极尽勉强就地一招“极烈”挥击,浑然一副宁受重创亦要小伤对手架势。
寒花笑怎肯重蹈覆辙,再失胜机?断剑不留余地挺进,锐利成致命。
石致用见势不妙,哪还敢死撑?翻滚之势不止,断然向台外翻出。今日招亲,他早已无利可图,被迫替人作嫁,实在犯不着再搭上性命。
即便如此,红缨枪终究远长于断剑,“极烈”威力哪怕在丧失平衡下亦不容忽视,寒花笑全力进迫中不得不牺牲防御,逼落石致用一瞬,左膀到底被枪尖划破,麻痹迅速由伤口蔓延开去。
知道厉害,寒花笑见好就收,疾挽去势,真气内敛,封锁剧毒。
无视赤侠群那边战况,他的灵觉再度锁定西南方前排文士。无论台上如何精彩纷呈、风云变幻,无论台下观众如何欢呼谩骂,忘情喝彩,他却自始至终地沉默,仿佛早已置身世外,眼前的搏杀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误入此间,并随遇而安地坐下小憩。
强奸剧毒药性不俗,但并不怪异,容易控制,寒花笑放下心来,至明镜台台口,召唤护台武士,再要来一柄利剑,看都不看一眼依然杀得难解难分的赤侠群与尚怜雨,自顾回到西南角上,就那么结跏坐下,瞑目,运功排毒。
坛下登时嘘声乱起,夹杂谩骂之声,他对此置若罔闻,心中有数,从石致用被打下台去的那一刻,他已帮助赤侠群取得了这一次招亲的胜利,需要担心的只是随后而来的危险。危险依然悄然潜伏,却越来越迫近,越来越清晰,当务之急,他不止要排除毒素,更需搜索危机由来的方向。
人在江湖,生死只在一线,想要活得更久,需学会忍受煎熬,熬得住苦,熬得住难,熬得住讥笑,熬得住意气……,越是到山重水复越需沉得住气,多熬片刻,或许便能柳暗花明!
一旁,赤侠群早恼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一把将他揪进战团,差一点脱口大骂他不讲义气,及时想到自己是在比武招亲,叫人帮忙,就算赢了,亦不够光彩。稍稍分心间,步伐略微错乱,却不见尚怜雨乘势猛攻,反而谨慎挽剑,转入防御,不由一愣,旋即恍然,知尚怜雨已无心恋战,灵机一动,借错身机会,压低声音:“我们暂停,你去打他,打败他,我让你休息够来,我们再打。”心说先骗这小白脸一把,到时候傻瓜才让你休息!
尚怜雨莞尔:“你去打他,打败他,我让你休息够。”
赤侠群听不见他说些什么,见他剑势虽缓,却了无转攻寒花笑意思,大怒:“少给我嬉皮笑脸,给你机会不知道珍惜,等我拿出手段你不要后悔!”又想起他先前和英零亲近样子,酸意重新泛滥,再顾不得不讲义气的寒花笑,大夏龙雀光芒大炽,向尚怜雨恶狠狠招呼过去。
尚怜雨一时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他很清楚寒花笑与赤侠群实乃同伙,自己三头六臂亦休想以一敌二,战胜两大强手,他甚至比赤侠群更了解寒花笑为何没有急于上来夹击他,因为他同样感觉到一股外来的危机正在逼近,同样想保存实力以应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可惜懵懵懂懂的赤侠群却不肯给他机会。
对英零娱,尚怜雨并无特殊好感,即管她魅力四溢,令人着迷,却绝不是他所需要的贤妻良母,之所以站上擂台,他完全为着手足之情。他容易看出,兄长尚怜云在赵州过得并不如意,近日看似有些扬眉吐气,大权在握,可并没有几个人真正对他服膺受命,身为同胞兄弟,他自当全力支持兄长,需知尚怜云或许待别人都很刻薄,对他这个唯一的胞弟却自幼呵护备至。正因如此,他此刻不能毫不负责地认输,跳下台去,哪怕在台上是一种难堪的煎熬,亦必须忍耐。他明白,兄长不会坐视失败,一定正在苦思对策,挽回败局。
念及此,眼角余光掠向看台,恰见尚怜云挺身而起,身旁英零娱却亦同步起身,拉住他衣袖,不知说了些什么,尚怜云于短暂的迟疑后,忧心忡忡看一眼擂台上情形,亦不知有没有看到胞弟正用眼角余光向他望来,极不情愿地拧身,闷头随着英零娱向偏院行去。
***************************
鲍虎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心如死灰,满脑子转着小意的音容笑貌,却已无当初甜蜜。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多久,麻木的头脑中另一个影像渐渐升起,一点点清晰:二愣子、寒花笑,诚然,他骗了自己,却并无恶意,还一直暗中关照着自己,早早指出小意别有用心,可自己当时给迷住了心窍,一点亦听不进他的话去。
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寒花笑很亲近,像是一位宽厚兄长,往后的事情或许有些不尽人意,可那一份亲近却从来不曾由心底抹除,此刻,更增添一份同病相怜的亲近,自己是被小意欺骗,而寒花笑似乎亦给那个叫悬灯的女子蒙骗……
想到要出卖寒花笑的悬灯,他猛地坐了起来:老天,寒花笑正身陷险境,自己却蜷缩在这里自怨自艾,如果他因此而……,不敢再想下去,他一跃而起,焦灼四顾。
这是一间密室,一团漆黑,了无灯火,只在左后方高高地开着一个气孔,泄入一线隐约的光线。他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快步走到气孔下,踮起脚尖,多亏身材好,眼睛正好够到,向外张望。气孔太小,墙壁且厚,根本看不到什么实质东西。努力一阵,失望,正要走开,一个陌生声音倏忽传来:“甲乘,我不太信得过那个英零娱,我们这样不亦挺好,自由自在,说不定脚下还踩着一处宝藏,何必死乞白赖,非要投靠到什么人门下,听人摆布?”
另一个沉稳声音响起,耳熟能详,正是情敌“甲乘”:“二哥,我们亦算一身本事,沦落到这般地步,一句‘自由自在’岂能解嘲?眼下平棘群雄争霸,正是我们大显身手机会,怎可一味在此守株待兔,给毫无头绪的什么宝藏捆住手脚?”
“二哥”的声音:“可英零娱只是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道行?”
情敌“甲乘”沉稳得可恶的声音:“再小她亦是英玄武的女儿,我暗中留心她很久,这丫头精明过人,心狠手辣,是个干大事情的材料,正因为年纪太小,手底下没有几个厉害的心腹干将,我们主动投靠,无异雪中送炭,她势必倾心接纳,委以重任。英雄就未必肯重用我们,他有石敢当撑腰,只怕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另一个细细的声音:“二哥四哥,不管投靠谁都好,我们快些离开这鬼宅子,这宅子真的有些鬼祟,好几次我都听到,”因恐惧而顿挫,“听到,鬼说话声……”
鲍虎不由打一个寒战,惊惶四顾,颇有同感,甚至有些拿不准现在听到的是不是鬼话?那些人的声音如此清晰,可他却无端感觉到他们相隔甚远。他再度试探地挪开些脑袋,声音一如上回诡异地消失,回到先前位置,声音才再度响起。
又是情敌“甲乘”:“……等大哥回来,便知结果,如果一切顺利,我、大哥、老六和小意,先去英零娱身边探一探底细,二哥三哥,你们且留守此间等老五回来。”稍稍顿挫,“宝藏一事未必可靠,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留下亦好继续监视,那个叫连镶玉的小丫头一定还会回来,二哥你务必多加小心,这丫头鬼奸鬼诈,心里不定藏着什么坏主意,千万别被她算计了!”
“二哥”的声音有些恼怒:“上次给她带进迷宫里,差点转不出来,她胆敢回来老子先拿下她,好好审问。个小丫头吓一吓,不怕她不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
情敌“甲乘”沉吟片刻:“二哥你看着办吧,不用对她太客气,吓不住就用刑,不信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熬得住!”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一个顿挫后,“该是大哥回来了,好像还有别人,二哥三哥你们先回避下。”
细微脚步隐去,不多工夫,“甲乘”声音再度响起:“大哥回来了,这位是?”鲍虎诡异地听不到“大哥”回答,“甲乘”已恭敬地唤一声:“安叔好,练甲乘有礼。”
鲍虎心中暗唾一声“马屁精”,踮足太久,脚脖子有些吃不消来,不得不暂时放弃窃听,席地坐下,捧足乱揉一通。好些,重新站起,继续。先听到一个分明是老人的声音,无疑是那个“安叔”了:“……废话我不多说了,司空展,你们好好干,小姐不会亏待你们。”
昨夜曾听到的那个“大哥”的老成声音连声应诺:“明白明白,安叔,老旗主是我们再生父母,我们自当为小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显然是那个“安叔”嘴里的司空展,亦是情敌“甲乘”他们一伙的“大哥”。
安叔干笑一声,话题一转,音调压低:“泉盖峙他们就住在后院么?”
司空展应一声是,转问练甲乘:“泉盖峙回来没有?还有另外几个。”分明收到否定的表情,有些失望地向安叔,“他们都出去了。”随即想到什么,邀功般地,“对了安叔,昨夜我们抓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前些日子给那个寒花笑混一块堆,好像是拜把子兄弟,安叔要不要审审他?”
安叔饶有兴趣地“唔”了一声:“寒花笑的把兄弟?有意思,”稍稍沉吟,“那就,看看吧。”
司空展连忙吩咐:“老五,你去把姓鲍的那小子带来。”显然看出安叔对寒花笑大有兴趣,殷勤地讲起他们与寒花笑之间瓜葛,自然不忘删除掉曾打算投靠英雄的情节。
鲍虎懒得去听,坐下。不多工夫,脚步声响,在外间停住,开锁声继起,门应声而开,光线涌入,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人迈步进来,稍稍适应光线,招呼:“兄弟,出来,我大哥要见你。”声音细细的,是刚才有鬼的那人。
鲍虎别过头去,待要不理他,转念想到困在这里亦没法向寒花笑报信,出去看看或许能有机会,又一骨碌爬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少年懒得关门,一把握住他胳膊,态度还算友善地引路:“我不难为你,可你别想跑,你打不过我的。”
鲍虎心想让自己跑自己亦翻不出墙去,不说话,任由他拉着绕到前面,一眼看见院内西厢房外正站着三个人:一名鬈发老者,一名额头有块醒目紫斑的黑衣青年,都不认识,另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则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安济桥头那位少年“侠客”,想必就是情敌“甲乘”了。
鬈发老者似乎着急着离开,离着十几步外便向鲍虎发问:“你是寒花笑的把兄弟?”
鲍虎狠狠瞪一眼那冒牌侠客,在三人跟前站住,亦不讳言:“是又怎样?你们凭什么抓起我来?谁打昏我的?我跟他没完!”
鬈发老者并无审问心情,向身旁额头有着紫斑的青年:“司空展,他,我先带走。你们准备好了,速来四季春,这几天有够你们忙的,正好是立功时机。”不等回话,上前,抓过鲍虎胳膊,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