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侍候着容婉梳妆打扮,待插好了最后一根簪子,半夏捧起铜镜,给容婉左右照着,问道:“小姐,梳这流云鬓可以吗?会不会太朴素了些?”
容婉瞧了瞧,说:“都让你插了这么些珠花了还朴素?难道你想要让我扮成凤凰不成?”
半夏道:“小姐本来就是凤凰命格的贵女,自然什么珠花都承受得了,奴婢只是怕今日来看楚王回城的丫头小姐们太多,一番浓妆艳抹下压过了小姐的风头,小姐还是应当再华丽些才保险。”
容婉微微一笑,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素来不喜欢那些大红大绿的,看着太过杂乱,更何况来看萧悠的人或多或少与我有何干,我是去接萧悠的,又不是去看她们的,何必与她们攀比。”
半夏只好点点头,随着容婉出门去了。
半夏和容婉刚走出翠苑,正好迎面遇见柳慕白,柳慕白见到容婉,脸上先是一红,接着尴尬地咳了两声,甚至不敢直视容婉的眼睛。
容婉倒是无什么所谓,大大方方地福身道:“柳公子。”
柳慕白慌张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容小姐早。”
半夏也福身请了安,看着柳慕白关切地说:“柳公子面色看着好生憔悴,黑眼圈也好重啊,可是昨晚没休息好?”
经半夏提醒,容婉也发现了,柳慕白形容憔悴,目光黯淡,手上还满是墨汁。
柳慕白摆摆手道:“在下无碍,只是略微有些疲乏,不打紧的。”其实他是昨晚一夜未睡一直在默写《道德经》。
容婉也没追究,继续问道:“你这大早晨的是去哪里了?”
柳慕白答:“去城外练了会儿功,你们两个这是要去悬壶馆吗?”
半夏笑着说:“不是,是楚王殿下今日回城,小姐去城门迎他。”
柳慕白神色一顿,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问道:“那我可以同去吗?反正我今日也无事可做。”
容婉并未多想,答应道:“可以啊,一起去还多个人说话,不然站在城门上干等着太无聊了。”
于是他们三个便一起出门上了马车,往北城门而去。
到了北城门,果然已经等了不少的贵女,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只希望楚王回城时能多看她们一眼,没准就能被一眼相中,就算已经当不成正妃,但若是能当个侧妃也是梦想成真了。
半夏扶着容婉登上城门,斜眼看看身边的那些女子,悄声对容婉说:“小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一定会有好多人的,你就应该听我的再打扮得华丽些的。”
容婉挑了挑眉,很不以为然。
一旁的柳慕白也听到了半夏的话,他也对半夏的话不敢认同,在他看来,容婉今日的着装十分出彩,上身一件桃蜜色貂鼠洒花对襟小衫,半掩了一件石青刻丝玫瑰披肩,下身一条樱桃洋绉银蝶纱裙,轻裘宝带,荷袂翩跹,身材娇俏,清新俊逸,就算是这里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不及容婉万分美貌之一。
等了一阵,容婉正与柳慕白闲聊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踏踏之声,紧接着就看到一片尘土中,一群人马奔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萧悠,藏青衣袍猎猎作响,一头墨发随风飞扬,骏马奔腾,美服华冠,雄姿英发,倜傥风流。
就算容婉这几日一直与萧悠同处,但看到这幅场面依然心中悸动,不由得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定定地望着萧悠。
很快萧悠就骑至城下,他减缓了速度,几乎是一瞬间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容婉,立刻展露笑颜,挥舞着手臂呼喊道:“婉儿!快下来!”
人群中立刻一阵骚动,几乎每个人都在看着容婉,或嫉妒或羡慕,容婉脸上一红,笑着跑下楼梯,而萧悠也从马上翻身下来,紧紧抱住了一阵风似的跑来的容婉。
众目睽睽之下,萧悠在容婉额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像是宣示主权一般,迎上了城楼上柳慕白的视线。
柳慕白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容婉娇羞地推开萧悠,嗔道:“人家都看着呢。”
“看着又怎样,我就是要让他看着,你到底是属于谁的。”萧悠挑唇一笑,尽显霸气。
容婉倒有些疑惑:“他?不应该是她们吗?”
萧悠耸耸肩,道:“无所谓,都一样。”
容婉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他亲热,催促道:“你不是还要进宫面圣复命吗,赶紧去吧,晚了该让皇上等急了。”
“那好吧,你先回府等我,见完父皇我就去找你。”
容婉甜甜一笑,点头道:“好。”
萧悠依依不舍地放开容婉,翻身上马,一荡缰绳疾驰入城,踩着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很快就不见了。
进宫后,萧悠直接去了御书房,对着皇上跪下行礼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上看到萧悠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深感欣慰,关心地问:“你坠崖一事调查得如何?”
萧悠抱拳道:“回父皇,那日下着瓢泼大雨,山石不稳,泥泞路滑,所以儿臣才一不小心滑下了山崖,所幸被石壁上生长的树木挂住,没有直接摔进山底,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又在山底遇到一位好心人为我疗伤,现在已无大碍。”
听了这番言论,看起来好像逻辑通顺,没什么漏洞,但皇上还是不敢相信萧悠会那么不小心,追问道:“真的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萧悠坚定地说:“千真万确。”
“你没有刻意包庇某人吗?”
“没有,儿臣所说,句句属实。”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皇上也不好过于追究,只得点点头道:“那好吧,你无事便好。”
接着,皇帝又问了问江浙的水患情况,大致看了萧悠呈上来的奏折,便让他退下了。
一出御书房,萧悠立刻加快脚步出宫去,骑着快马直奔容国府,因为在城门上见到柳慕白实在让他不安心,为什么容婉来接他,柳慕白也要跟着一起?而且柳慕白眼中的情愫愈发露骨了,着实让萧悠不爽。
萧悠一边催促马儿快跑,一边想着,柳慕白这么一直住在容国府上确实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可他毕竟是容国公的客人,自己无权插手让他离开,若是直接与容婉说出自己的担忧,她肯定会觉得这样太过小肚鸡肠,但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他又实在不甘心。
萧悠不由得叹口气,暗想,现如今也只能好好看紧容婉了,绝不能让柳慕白有任何可乘之机。
另一边,皇上看完了萧悠的奏折后,对他此去江浙的工作很是满意,而且他派去的钦差大臣也回报说,萧悠在江浙干得非常出色,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口耳相传他的善举。
皇上思索了一阵,对身旁的公公说:“起驾,去盈妃那儿看看。”
来到盈妃宫中,皇上温柔地笑着牵了盈妃的手,坐在桌前,问道:“悠儿今日回京,可来与你请安了?”
盈妃答道:“悠儿派人传了个信儿来,说府上还有很多事没安顿好,今日就先不来请安了,等明日再进宫来看我。”
皇上点点头,道:“也好,他今日刚回来,风尘仆仆的,是应该好好收拾一番再来见你的。”
盈妃用精致的小钳子剥着核桃,剔出白白的果仁放在皇上掌心,说:“悠儿一向孝顺,自是从来忘不了我的,请安一类的,晚个一两日也不碍事,不如让他先歇歇身子才好。”
皇上不由得笑了,道:“确实,悠儿从小就乖巧孝顺,从不用人操心,这次江浙的水患也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我本来还担心他第一次独自操刀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没想到从上到下一切顺利,百姓更是不停地念着他的好,深得朕心。”
盈妃听到皇上对萧悠的夸赞,心里甜的像抹了蜜,说道:“这是皇上教导有方,言传身教的,悠儿自然学得快。”
皇上哈哈一笑,拍着盈妃的手说:“你呀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总是能戳进朕的心尖。不过,经此一事,朕发现,悠儿颇有治国之才,你觉得朕今后用不用多给他派点事情做?”
盈妃一下便听出了皇上话中的试探,但却没有理会,只是说:“悠儿若是能为皇上分忧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他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莫要耽误了大事才好。”
“这你放心,他虽然年纪轻,但学识渊博,颇有想法,不会出什么大错的。朕想着,让他现在多历练历练,趁朕还走得动,也能给他些指导,将来便可以放心地将皇位传给……”
“皇上,”盈妃不等皇上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温婉地一笑,“您现在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可莫要说什么将来的事,既然您有心让他历练,那就尽管让他去做,为您分忧本就是他分内之事,您又何必思虑太多。”
皇上一听盈妃的话,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比起后宫中其他人的争权夺势,盈妃竟能如此看淡,而且字里行间饱含对他的关切,也令他非常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