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道人追随着韶颜的踪迹来到了京城,很快就查到韶颜在京中有一处常住的院子,马上赶往那里。
然而,还没等天恒道人走到院子门口,韶颜就已经在里面感受到了天恒道人的气息,举着剑就冲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天恒道人,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天恒道人忙退了两步躲开韶颜的剑锋,好言劝道:“韶颜,你且把剑收起来,我没有恶意的。”
韶颜瞪着眼睛紧紧盯着他,对峙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把剑放低了一点,但却还是没有收起来,冷声道:“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天恒道人叹口气,难过道:“你就一定要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同我讲话吗?”
韶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我宁愿永远不同你讲话。”
天恒道人心中狠狠一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目光悲戚,沉声道:“韶儿,我今日来只想与你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懊悔,我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的真心。”
韶颜眼中露出一丝嫌恶,不屑道:“我没有任何话要与你聊,请速速离开。”
天恒道人向前一步,痛心疾首道:“韶儿!我已经知错了,你要打我要骂我都可以,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绝无任何怨言,但是能不能求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了?请不要将我犯下的过错迁怒于那些无辜的狐妖,他们从未伤害过凡人,你又何必将他们残忍屠尽?”
韶颜眼中怒火毕现,刚刚放低的剑又举了起来,直逼天恒道人的喉头,愤恨地说道:“无辜?!你竟然说那些妖无辜?!世上怎么会有无辜的妖!我是在替天行道,哪里来得滥杀无辜?!天恒,我万万没想到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心中还是会偏袒狐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已经知错,这就是你知错的表现吗?你就是靠维护那些妖孽来求得我的原谅的吗?!”
“韶儿你冷静点!我不是在维护所有的妖,我是说你杀掉的很多狐妖都是隐于山林中从来不与凡人有任何交集的狐妖,他们从未做过任何恶事,你又何必平白无故去伤害他们?如果真的做出过伤天害理的事,不必你动手,我自然会将其铲除,但若是从未犯过任何错,你怎能那样轻易将其杀害?”
韶颜越听越生气,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指着天恒道人骂道:“就算他们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十恶不赦之事,那也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做而已!妖族生来即是罪恶,必须杀之而后快,要等到他们已经伤了人再去除妖就来不及了!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我只是在防微杜渐而已,我杀的每一只妖都是该死的,不管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原则,世上所有的狐妖都会由我一一杀光!天恒,你就死心吧,我绝不会允许你再有与狐妖私通的任何机会!”
天恒道人听了这番言论,也生起气来,大喊道:“你怎能如此顽固不化?我说的每个字都出自真心,你却一再地误会我!我已经说了几万次,我之前是因为中了那狐妖的媚术才会受到她的引诱,我心中其实一直都在挂念着你啊!”
“一派胡言!”韶颜双肩微微颤抖,两眼死瞪着天恒道人,仿佛恨不得在他脸上灼出两个洞来,“若是你心志坚定又怎会中了那妖孽的媚术?是你先动了邪念她才会有机可乘!什么都不必再说,你马上滚出我的视线,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完韶颜就愤怒地转身跨回门去,“咣”的一声重重地将门碰上了。
天恒道人也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快步离开了。
回到自己住的客栈,天恒道人的气渐渐消了,理智取得了上风,他又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心中再次出现对韶颜的深深愧疚,一想到她的想法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偏执都是因为自己当年深深的伤害,他就愈发无法对她坐视不管,思索再三,还是趁着夜色又一次来到了韶颜所住的院子。
他还没走近,就远远地看到韶颜坐上了一辆马车疾驰而去,天恒道人很是疑惑,她这么晚是要去哪?来不及细想,天恒道人已经拔腿追了上去。
追了一阵子,马车在一间酒楼前缓缓停下,韶颜戴着面纱,快步走了进去。
天恒道人跃上酒楼的楼顶,附耳听着韶颜的脚步,同时跟随着韶颜的气息在楼顶上走着,最后听到她走进了一间房间,天恒道人则揭开了一小片青瓦,小心地往里面看去。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韶颜来这里见的竟然是太子。
只见韶颜微微福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忙扶起韶颜道:“韶颜法师请起,这次捉妖辛苦了,快快请坐。”
韶颜随太子坐在桌前,先把自己在会固县的见闻汇报了一遍,接着又问道:“殿下,这次我回京应该会待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殿下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太子说道:“之前的几件事你都办的非常漂亮,现在可以先歇一阵子了,等有了事情我会去找你的。”
韶颜点点头道:“今日我出门时见到紫通星光芒大盛,近日可能会有县城发生水患,到那时皇上定然会请法师入宫作法祈福,殿下可以与皇后娘娘商议一下,想办法向皇上举荐我,到那时我自然会想办法向他展示殿下才是天定的真龙命格,才是我大宇唯一的帝王。”
太子一听很是高兴,不住地点头说:“好好好,那就有劳韶颜法师了,过几日父皇若是有心请法师入宫做法的话,我定会想办法让你去!”
韶颜道:“殿下放心,我就是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也会将殿下送上皇位。”
“多谢韶颜法师费心,来,我敬您一杯。”
两人举了酒杯,恭敬地对饮起来。
等他们吃完了饭,韶颜先恭送太子离开,之后才走下酒楼,挑起帘子登上了马车。
回到府上,韶颜刚下马车,就看到天恒道人神色凝重地站在不远处,顿时怒气,厉声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吗!”
天恒道人逼近几步,开门见山地问道:“韶儿,你是否在替太子做事?”
韶颜冷眼瞧着他,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韶儿!你明知我们道法一脉是有祖训的,绝不牵涉党争,绝不插手政事,为何你还要给太子办事?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难道你不明白吗?”
“天恒!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的事你少管!”韶颜使劲推开天恒道人,想要开门入府去,天恒道人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继续劝道:“韶儿!我求求你就听我一句……”
天恒道人话都没说完就被韶颜一剑划上了手臂,天恒道人急忙松开了韶颜的手腕,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臂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韶颜。
韶颜冷声道:“你若再敢来纠缠我,下一次剑锋划开的就会是你的脖子!”
天恒道人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韶颜决绝地走进府中。
次日一早,柳明月在自己房中待着无事可做,便带了个丫鬟去楚王府找萧悠。
楚王府的下人说萧悠正在书房,柳明月没有让其去书房通报,而是自己悄悄走了进去,看萧悠在做什么。
只见萧悠手中拿着一幅容婉的画像,表情哀伤,目光深情,嘴中还不停地叹着气。
柳明月看着他一往痴情的样子忍不住偷笑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萧悠身边,对他耳语道:“殿下何不去找找容婉姑娘?”
萧悠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画像险些跌落,幸好柳明月及时伸出扶住才没有落地。
萧悠赶忙收好画像,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看着柳明月,问道:“柳姑娘到访可是有什么事?”
柳明月看他窘迫的样子笑得更是开心,打趣道:“我就是因为没事才来找你的啊,没想到打扰了殿下的春梦,真是对不起了。”
萧悠脸上一热,将画像藏于身后,反驳道:“什……什么春梦,你莫要胡说,我就是欣赏一下字画而已。”
“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看到了那是容婉姑娘的画像,你就坦白说想人家了呗,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啊。”柳明月撇撇嘴,兀自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悠窘促地挠挠头,嚅声道:“我确实好多天没见到婉儿了,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似的……”
柳明月看着萧悠,真诚地说:“殿下,你为何不去找容婉姑娘,你们二人明明情投意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都听我兄长说过了,你们已经在烟城相遇,你却还是让她走掉了,为何不去追她呢?”
萧悠无声地叹口气,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我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