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个挠挠后脑,笑道:“雷队长过奖了,小的只是略懂而已。”
“连摇二十把豹子还是略懂,谦虚了吧?”华院主问道,“牌九懂不?”
“略懂。”田大个嘴上说的谦虚,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显示他非同一般的略懂出来了。码牌的速度快得诡异,整齐地排列好后手上色子轻轻一转,就按得到的点数迅速将牌分好。
华院主摊开了手上的牌,乃是最大的“至尊”。“不错啊!”他说道,这回自己把牌码好,示意田大个开牌。
田大个扬唇一笑,继续掷色子,分牌,落到华院主手上的,依然是“至尊”。
“再来!”华院主推翻了牌,重复刚才的过程,但不论堆几次,那副“至尊”就像黏在他手上一样,从来没变过。
在第十次拿到“至尊”之后,华院主将牌一甩,直直地盯着田大个:“麻将会玩不?”
“略懂。”
又是……略懂……华院主看着一圈又一圈送到手上的清一色,七对子,十三幺,小四喜,还有……
“天……天胡!”华院主看着自己的牌,看着自己对家田大个脸上再朴实不过的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论他是出老千还是真的鸿运当头,这个田大个,绝对是个人才。
还有刚才那个关思炎,一个赌技超群,一个武艺出众,比起自己身边的两张老脸,强的太多了。
哼,优胜劣汰,能者居之,怪不得长江后浪推前浪。
当日下午,拭剑阁海纳院院主召集了全院人员,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原来的雷电二队长降为副职,新任火队长关思炎带领双数队,水队长田大个带领单数队。
这样天翻地覆的举动让所有人震惊,而雷电二队长更加是老大不爽。本来推举这两个新人只为在院主面前出风头,不料这风头出过头了,倒反把自己踩了下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这两个新队长,也成了全院的话题焦点。本来双数队和单数队就有些嫌隙,新上任的队长一来,两方更是如同队长的封号一样,水火不容。
关思炎带领的双数队整日负责在外抓逃犯,剿山贼,一改海纳院懒散之风,而海纳院的“业绩”也就在整个拭剑阁的排行中突飞猛进。而田大个带领的单号队呢,则包揽了院内上下的杂物,后勤,顺带和院主开赌玩乐的大小事,田大个溜须拍马的功夫,比他的赌技有过之而无不及,华院主被他哄的服帖,对外的事物关思炎又处理得妥当,华院主的日子,真可谓逍遥自在。
他过快活日子的同时,也就忽略了手下两位队长之间一触即发的矛盾。一日,水队长田大个正带着兄弟准备到外头“乐一乐”,可巧遇到火队长关思炎带着他的手下带了几个新抓回来的逃犯,风尘仆仆地回来。
双数队的兄弟看到单数队的游手好闲,还幸灾乐祸地看他们忙里忙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便开始出言挑衅。
“哼,吃白饭的家伙。”
“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奔波抓贼,自己倒好,躲着清闲。”
单数队的队长可是正得院主欢心,怎么咽得下这口鸟气?于是回敬他:“吃白饭,要是没有我们做饭你们就真的要吃白饭了。”
“唉,要是你们队长也和我们田哥一样赌技超群,你们也可以和我们一样享清福呀!”
“嫉妒什麽呀,谁让你们跟错人了?”
单数队上梁不正下梁歪,把田大个的厚颜作风学了个十足,双数队的忿忿不平,就想动手。“有本事狗吠,不如功夫上见真章。”
当然,单数队的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真正动起手来,根本就不是双数队的对手,只有阮军还算是端的上台面。
出乎所有人人意料的,田大个站了出来:“打就打!不过跟你们老大,一对一单挑!”
“老哥,你没有搞错吧?”阮军忙出来劝,田大个不会功夫,只会逃命,真正打起来,又怎么是关思炎的对手?
而田大个则顶着胸脯叉着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冷静如关思炎,也生气了。他淡淡地吩咐道:“你们把这些犯人拉下去关好,我跟水队长切磋切磋。”
双队的队员暗自偷笑,都知道田大个是个只会赌钱拍马的草包,他们队长稳赢不输,而单队的则暗自捏了把汗,想要劝他,但是他豪迈地一挥手:“不许跟来!”
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绕过回廊,到了某个废弃的柴房之前,只远远地见关思炎毫不留情地赏了田大个一记左勾拳,后者惨叫一声,熊一样高大的身躯就直接飞进了柴房。
“嘣!”一声,房门关上了,里面惨叫陆续传来,单数队的成员不禁一下一下地缩了缩颈子,这声音听起来,可是拳拳到肉啊!
双队队员非常愉悦地欣赏了一阵,便带着犯人离开了,奔波了那么久,终于可以趁队长忙着的时候好好休息一下,而单队呢,实在不忍心“听”队长被揍,于是也离开了。
“唉,回头还是给队长准备点伤药吧!”阮军嘀咕着。
“啊!轻点!”嚎叫声继续一声接一声地从那柴房中传出,“不要打脸啊!”
“小声点,我的耳朵都要被你嚷破了。”关思炎换回了冷竹的口气,一进房门,就被那个熊一样的男人拉到怀里紧紧抱着,还时不时冒一两声雷鸣般的惨叫。
“整天这样装作不认识,都快把我逼疯了。”金亚天蒙上了冷竹的耳朵,继续惨叫一声,刚才冷竹那拳,可是货真价实。他知道,她怪他鲁莽,可她又何尝不是?
贴着她的耳朵,金亚天嗅着那假面之下的青草味道:“你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掉了,故意在华院主面前显身手,还老实告诉他们右手受伤的事,你是生怕他们不知道你是冷竹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瞳色换去了,眼中的坚定和执着依旧不变:“不是说好了,潜伏一阵子,再伺机打探的吗?
“我等不下去了。”冷竹说道,“你知不知道,武师还是在用活人作试他武器的靶子,药师还是拿活人来试毒?整个拭剑阁靠着黑吃黑疯狂敛财,甚至直接杀人放火,栽赃到山贼和强盗身上,把对方杀掉之后死无对证?我就是想要早一点结束他们的猖狂。”
“我知道,我还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大面积招人了,不论是什么货色都招进来的那种招法,已经有十万之众,可以抵得上一州的军队了。”金亚天将有些颤抖的冷竹压入怀中,“我也很急,但是你这样很危险,冒得太快了,迟早要被发现的。”
“我就是要让他发现。”冷竹说,“一直埋在海纳院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总部去。”
“所以,你想让海纳院成为拭剑阁的耀眼明星,把岚世子吸引出来?”
冷竹点点头:“虽然危险,但是值得一试。”
“你要去哪,我便去哪。”金亚天抚上那瘦黄的面具,“刀山火海我也跟着你闯。但我听说你一直在追那些逃犯和山贼,是不是太危险了,而且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你的意思?”好在带着一层面具,金亚天不会发现她此刻已经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我是说,与其慢慢地积累,不如一次整个大点的动静。”金亚天说,“端个大点的摊子,一劳永逸。”
“大点的摊子?”冷竹思索着,整个南晋最大的贼窝,恰恰是她熟人的夫婿当老大。“这个应该不难,我回去就准备。”
“你要小心。”金亚天有些不舍,知道短暂的独处之后,他们又得过那种形同陌路的日子。“另外告诉你一件事,华院主很可能参与了八年前拭剑阁的夏祭行动。”
“果真?”
“那天我陪着他到镇上的赌坊赌了一天,几乎把赌坊整个赢下了,之后带了大笔银两上青楼,老家伙的嘴整个晚上都没合拢,喝多了,不经意漏了一两句之前的丰功伟绩出来,但那老狐狸随即又换了话题,我只好装醉,也装作没有听见。”
“行啊,又喝酒又赌又上青楼,你这潜伏的日子过得还真够逍遥的。”冷竹说着,轻锤在他胸口。带着面具潜伏的日子,他们专心地做着另外一个人,甩掉了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烦恼,活的确实很轻松。
大掌将那在他胸前肆虐的拳头包裹:“吃醋了?”带着面具的她,也许是不用藏着脸上的表情,竟意外地收获了她的情绪。
“说什么呢?该回去了。”急急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
“让我亲一下吧!”他灼热的眼神盯着她,这代表着什么,她再熟悉不过。当然,这询只是象征性的,没等她同意,他就倾身上来。
该死,这男人戴了面具,脸皮也跟着厚了起来。冷竹毫不留情地给他小腹上一踢,这突然袭击让后者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差点倒在地上。
“小刺客,你要谋杀亲夫么?”金亚天捂着腹部,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她没有原谅他,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