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正式开始了合作,苏泉建议大家喝酒庆贺,翟夫人也满含红晕地喝了一口酒,看得出来,她是很高兴的。她为自己的造纸坊能起死回生而高兴。
阮天殊也是高兴的,他有惊无险的捡回了一条命,总算最后还是功德圆满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王仙客。他终于在唐朝又迈出了自己的一小步,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很小的一步,但离他的终极目标就更近了一步。这个穿越男总算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五千两白银,按粗略的换算方式,古时候一两约等于现在标准的四十克左右,按现在的银价每克不到十元人民币计,一两也就三四百元人民币,五千两也就一二百万,离比尔盖茨的五百多亿美元,三四千亿人民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这些差距可都是看得见的。他要是在当代,比尔盖茨对他来说是神话里的人物,但在唐朝,要成为比尔盖茨式的人物将不再是梦想。当然不是说绝对价值,而是作为世界首富的地位。
虽然在唐代经商被认为是低贱的职业,但他这个宰相的侄儿要成为大唐的首富的梦想绝不会被动摇。因为不管在那个时代,钱是办事的最终法宝。他要是成为首富,有些事情就会因他而改变。
当然,在他看来,这次用五千两投资纸业,只不过是一次不怕失败的试水。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继续下一个议题,我的建议是,以后不管是纸坊的利润和销售收入等等也好,找一家信得过的柜坊存起来,必须有三方或者三方指派的人签字才能支取现银。当然,我不是说这就是信不过别人,要信不过就不合作了。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纸坊合理安全地运行下去,我不能看着纸坊走上从前的老路。”王仙客倒是不怕翟夫人的相公继续来纠缠,这终归是要使自己的造纸坊摆脱家庭小作坊的必经之路,只有这样,才能使得造纸坊不断壮大下去。
大家对他的建议当然不会有不同意见,郑祁虽然觉得王仙客这话里透着某种对人的不信任,但他认为王仙客对自己还是信任的,不然也就不会让他参与其中了。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看清过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主人。他总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在押宝,就如同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一直都在等着一个明主的出现,只要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明主,那么就会一辈子死心塌地。而王仙客就是他所要寻找的明主。
阮天殊当然也不会觉得这话里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要说只有这五千两,就是在给他五千两,也没法报答他给自己找到妹妹,并保住妹妹清白的恩德。而且,在阮天殊这个商场老手看来,这样三令五申地要求本身也是合理而必须的。以前,他家的造纸坊就是他自己一家人的,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他也一直试图找到自己发展的瓶颈,现在看来,这样的短板正是自己这个大老板独断专行。王仙客的做法给自己找到了一条合适的道路。
翟夫人当然也不会有意见,在她看来,王仙客这样想,当然是对自己或者自己的丈夫抱有某种不信任。这也是合理的。有了自己丈夫的前车之鉴,她也觉得不能让自己丈夫继续在纸坊上指手画脚。这家纸坊现在开始将不再是他家的了,而且他丈夫也同意了她这样做,所以,她认为自己这边也不会再有什么障碍,只要是对造纸坊有利的事情她都是可以接受下来的。
“翟夫人,这绵州城最有信誉的柜坊是哪家,我们现在就去把一万两存里面吧。”
“绵州城里最大的最有信誉的柜坊当然是成都府富利柜坊的分号,我们许多商业朋友都把钱存在那里,支取都很方便,而且手续费不贵。”
王仙客知道唐朝只有这样的一种柜坊,存钱要收一定的费用,只这一条就只能让这些柜坊做做中等偏上家产的人的生意。家财万贯的人自己会在家里请看家护院,自己设立一个金库。穷一些的人家即使有点现钱也心疼那点管理费宁愿放在自己家里,更别说那些没钱的穷人。只有那些家里钱不是很多,但又时常需要现银的中小生意人需要这样的柜坊,相比请些看家护院,柜坊收那点保管费就不算什么了。
王仙客想,光是自己以后想开办一般意义上的银行这一条,就足以成为让他撬动大唐朝经济的杠杆。现在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只等以后慢慢去实施了。他不会担心有人抢在他前头,除非也有人从现代穿越到了他那个时候,但这是不太可能的。穿越者基本上都是相对独立的时空。每一个人对世界产生的影响也是独立的不受干扰的。至少在他之前穿越的人或者穿越到他之前时代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做法,因为他根本没看到有那些地方受到过穿越人的影响而改变了的世界。
他们一行来到柜坊,柜坊生意并不好,只有几个人在高高的柜台边上办理各种手续。没有像现在银行那种门庭若市需要排队等号的状况就足以证明王仙客的猜测非虚。这间门是对普通老百姓关闭着的,他要做的是打开这扇门,那样就能打开一个世界。
王仙客叫苏泉手下的几个兵士把一万两白银抬到柜台边。里面的掌柜见到了大主顾,而且多半也是和翟夫人相熟的人,就把王仙客和翟夫人引进了一间贵宾室,让其他人在外面稍微等候一下。
王仙客也没过多废话,在柜坊里存下里七千两,让翟夫人先带着这三千两回去使造纸坊重新开工。
王仙客看掌柜的拿出的票据只不过一张稍微厚一点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些字,他根本没发现什么防伪标记,这样的东西是否太过容易伪造,这也许也是许多老百姓不信任的原因吧。“掌柜的,你这张纸有什么防伪造的措施吗,这看起来也太容易造假了吧。而且刚才听你说,你们还只认票据不认人。”
“我们都有自己的加密措施的,这是外人无法窥破的,要是我们内部的人员很容易就能辨别真伪。”王仙客看着这些普普通通的票面,没看到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柜坊的标记(也就是logo)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这难道就是他们所说的防伪措施。除非每一张都不一样,要不然还是一样容易造假。
在这之前阮天殊已经给他讲过一些防伪的措施,在国家朝廷层面。只要证实造伪,都会被加重处罚,再说,本来识字的人都不多,更别说造假。虽然对一些票据文书,从一开始就存在造假的行为,但从根本上还是在信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在,造假才真正意义上的根深蒂固,难以根除起来。因为只有现在造假才更容易,处罚更轻,利润更丰厚。当然,我们不能依靠民风淳朴去要求每一个人都做安分守己的良民。只要有法律,就会有犯罪,如果没有法律,杀人越货都不能说是犯罪,更何况小小的造假。只要有真实,就会有虚假。所不同的,我们要让这样的虚假在真实面前无所遁形。
所以,王仙客一直就在思考,自己以后要怎样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合理方法,令真实和虚伪之间产生清晰的界限。
做完了这些,王仙客对掌柜的提议。“我们可不可以由专人负责处理和贵坊之间的业务,也就是说,我们可不可以既对票又对人。就我所知,掌柜在这家柜坊干了一辈子,肯定会和我们合作很愉快的。”对人有一个缺陷就是如果人员流动频繁的话,就会造成双方信息的不对称。如果换了一个人就根本无法应付。但这是杜绝某种造假的有效手段。古时候又没有有自己相片的身份证明,自己这张脸当然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翟夫人是我们的老主顾了,这次你们又有这笔款项,我看可以,我可以专门负责你们的事务,不知道你们指派谁。”
王仙客叫进来郑祁,他决定把这个重任交给郑祁来完成。
“就是他,郑祁,他将负责和掌柜联络,只有见到他的人和你们的票才能支取现银,别的情况我希望你能拒绝履行付款义务。翟夫人你看如何。”
翟夫人以为王仙客会指派她或者他自己,没想到他叫来了郑祁,她有了一些疑惑,所以还没有回答。“翟夫人,忘了说明一下,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我指定郑祁全权代表我协助你开展工作。所以,他以后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郑祁你放心,他是我信得过的朋友,希望你也能信任他。”
这又让翟夫人感到吃惊,原来王仙客自己还不打算管理这家造纸坊,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更大的生意,这区区一万两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吗。
既然他都能这样大手笔,她当然不能表示任何异议,虽然到目前来说,这笔钱还真不能说是自己的,自己也还没有到随意处置的地步,但总算看到了希望,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造纸坊在她手里倒闭,其它的就都是可以同意的了。
王仙客也不是没想过让郑祁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是不是郑祁的权力太大了一些。他也想过让阮天殊或者翟夫人派人参与,但三个人也极容易形成攻守同盟,反正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制度的约束,只能依靠每个人的道德自律。而这些道德自律就只能建立在王仙客对郑祁无限信任的基础之上。信任一个人,总比信任三个人来得更容易一些。
回到将军府,夜晚已经来临,苏泉做东请一干人等到绵州城里的来凤酒楼吃晚饭。苏泉,王仙客,风儿,阮天殊,飞花,翟夫人,李椮,郑祁,以及阮天殊派来的管家老罗。
酒席上,“翟夫人,希望我们以后合作非常之愉快。来喝酒。”翟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在商场上摸爬的人。相比而言,王仙客倒显得像一个愣头青。
“翟夫人,不知道最快纸坊什么时间可以重新开工。”王仙客觉得合作的事情已经敲定,剩下的就是关于生产的事情了。
“三天之内就可以,我现在就是没有现钱周转,甚至开不了工钱,还有一些货积压在仓库里,没钱往外运。有了这三千两就可以把工开起来。”
“那就好,三天后我们都会来参加开工仪式,对于生产上我还有几点建议,不知道翟夫人怎么看。”
“请王相公示下。”
“你们不是一直都用麻做原料吗,我看我们纸坊周边数不清的丘陵地带都种得有竹,能不能采用这个做原料把规模扩大,我和阮大哥之前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阮天殊表示点点头。
“用竹子,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过,我从老一辈手里接下这个纸坊的时候就一直用的麻,用竹子能行吗?”
“当然能行,这个方法我和阮大哥都做了仔细研究,并且认为可行,用竹造纸跟用阮大哥的树皮造纸,以及跟夫人用麻造纸都是一样的道理。多实践几次肯定能行的,这边竹子比麻可就多得多了,这样也更容易扩大生产能力,再说,麻这边也不用丢。你看行不。”
“王相公说行就肯定是能行的。我们可以做做尝试一下。”翟夫人当然对于新事物是不排斥的。
“是嘛,没经过实践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苏泉也同意王仙客的提议,虽然他对纸这个行业更是一窍不通,但勇于创新的想法倒是和王仙客不谋而合。
“所以,等纸坊开工以后,你看着生产能力去采办一些竹子,这个东西要浸泡半年以上才能加工煮烂捣碎,所以要快一些开始,不然光是等待就得半年以上。”
“还有,我想冒昧地问一下,夫人在对待工人的问题上是怎样的。”
“都是行业普遍的规矩,老师傅带几个学徒,老师傅领月俸,学徒基本干满一年以后才有工钱,一年之内只包吃住。”
“这样不行,必须要该?”王仙客肯定地回答。
“改,怎么改,不说我们这个行业,其它所有行业都是这样做的。”
“不能干满一年,从进来第一天起就可以领工钱,当然,工钱不能和老师傅和进来很多年的人相比,我们可以考核,以一段时间,比如一个月,看看新来的人的学习动手能力,能不能达到一个月能够达到的程度,如果不合格就予以辞退,如果合格就继续任用,并且提高工钱,只要一年能做到老师傅的技术要求,也可以给他们提供老师傅一样的待遇。如果业绩突出,我们还可以提供工钱之外额外的奖励。”王仙客当然知道,这种学徒制,有多么严重的剥削新手的劳动价值,即使人家在半年时间内就足够做得好了,但任然只能是学徒,这当然沉重地打击到了他们的积极性。
“这!”翟夫人不敢置信,这些规则可是她第一次听说,有种不敢相信地看着王仙客。这可是改变行业规则的大事。甚至,有可能掀起一场震动。要是换了她自己,她肯定不敢这样做。不说别的,光是别家的口水都能将她淹死。
“虽然你说的看起来很美,能够调动起工人的积极性,但这势必会受到一些人的反对,别的不说,其它纸坊的人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手下的工人肯定要提意见。我怕他们到时候集体阻挠。”
“没事,我们这样做对工人,特别是刚来的学徒极为有利,我想他们是不会看到我们纸坊出事的。再说,我说过,我大哥是会全力照顾着我们的。”
苏泉虽然也觉得王仙客的想法很奇特,但他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这个兄弟的,“仙客,没想到你的脑子比大哥灵活多了,我看这个办法行得通,如果有谁胆敢反对,就让他先过我这关。”
“翟夫人,你放心,虽然初期看起来,我们的确是会受到不小的损失,但从长远看,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我们这样做不但能调动起工人的积极性,而且还能最大限度的吸引工人并留住工人。你要明白一点,我们最大的财富不是那些地,不是那些造成的纸,而是人,没有人什么都干不了。”这些现代化企业管理的经验王仙客选择了一些让人听起来明白的地方说给了大家听。
“仙客,我听明白了,我认为这样也很行,我准备回去在我纸坊也推广你的做法。”阮天殊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完全信任了王仙客,王仙客随便提出一种说法都是他想到没有想到的。
“既然两位都同意了,我也没有意见了。”翟夫人虽然还有一些疑虑,但在王仙客殷切的期盼下,不好再坚持。毕竟这样做的确很诱惑人。
“不管怎样吗,我们去做就对了,是好是坏,自会得到检验。”王仙客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提法不好,这些可都是现代企业生存的根本。别的不说,就是连实习员工工资比正式员工低都会受到强烈非议的现在,更别说一年都不发工资了,这样的企业,第二天都得关门大吉。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对王仙客刮目相看。怎么这些在当下想都没想认为正确的做法,在王仙客看来都必须要改正呢。他又是怎么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要改掉的陋习,行规。他那颗脑袋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宴会在轻松而充满期待的气氛中结束。王仙客把翟夫人安排在将军府里,住飞花的隔壁。大大的将军府有了他们一些人更增添不少的欢笑。
王仙客一直没看到苏泉的老婆,但自己又不好问什么原因。怕是自己从前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或者也许苏泉根本就还没有娶亲。
不过在那个时代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的人实在是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