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田刚、定文和组织部的人,杨滔虽然喝了几杯酒,却没有什么酒意。石彦龙被三四杯酒一灌,脚就有些飘,从文嫂饭店出来后被风一吹,酒劲上头要武装部长张超扶着折身回屋睡去了。
人大主席龙晓辉要秘书黄志勇带杨滔到房间去,帮着杨滔把房间整理好。那宽大的青石坪,到下午一部分房屋挡住阳光,吃过欢迎餐的米夺乡领导,散坐到阴凉处懒散地闲聊着。龙晓辉打趣说:“刘宣,你还坐这里不去给杨乡长整理房间然后配合工作?”
“龙主席,我是想去啊,可你叫黄秘书去了,我好意思站起来争?我怕你说我不服从领导安排不是?再说,我们是杨乡长的手下,配合工作那是本分,就怕龙主席也要配合吧。”刘莎反唇相讥说,几个人有酒垫底说话都不要打草稿,平时又说惯了的,也不管能不能听入耳。几个人说了一会,副县长龙艳霞就起身要走,说有些醉了要回去休息,倒没有人开她玩笑。
杨滔与秘书黄志勇走进乡政府里,经过进乡政府的房屋门洞到停车坪。黄志勇折身去开一房间,进了房间,就说:“杨乡长,房间虽打扫了一回,但黄强老乡长走时撕粹的纸多,很难扫干净,要不我再打扫一遍后你再休息?”听黄志勇说,知道这房间就是黄强的,杨滔心想这间房还真是归乡长住了。
“黄秘书,这间是黄强乡长住的?”
“乡长,要是不喜欢要不把办公室挪下来?也不费多少功夫的。”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房间好风水,成乡长专住的地方了。只不过我还算不上乡长吧?”黄志勇停下来,说:“乡长,虽说还要通过选举投票,可县里的安排是慎重的,那只不过是道手续。”
“黄秘书,你说说看,觉得我有必要这几天到村里去走走,也去村里认识下村里的代表?要不,等开会那天,没有人认识会不会有人说闲话?”杨滔想先去雀儿沟村去看看,那一个村是米夺乡的一个核,也是县里的一个焦点,自己来到米夺乡就无可避免地要涉及进去,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与他们接触,更快地了解哪里的情况,自己做什么就会更有分寸。可是要是自己一来就去雀儿沟村,必然使石彦龙警觉认为自己以来就想把雀儿沟的优质煤窑抓到手里,防范心理一强自己要开展工作会比黄强更为被动,甚至会被孤立。现在以拉票为借口,而且把黄秘书也带去,那不是使得石彦龙认为自己连这样的投票都如此担心,以为自己还嫩着,才不会有更大的敌意。
黄志勇当然不能说这种拉票完全没有必要,要是万一在选举中出现了异常,他怎么担当得起?那是与全县的领导意图相违背的结果,到时杨滔要是说一句,之前就是黄秘书说不要不与村干部认识的,那自己这一辈子也就是一般干部了,石彦龙书记也绝对保不住自己的。黄志勇稍一犹豫,说:“乡长,是不是想到周末这几天到各村去走一走?要是计划去,我给你带路。”
“那……那太好了,感谢黄秘书,只是影响你与家人相聚,等事情过了我去求书记给黄秘书补两天假。”
“不用。乡长,在乡镇平时也经常加班的,上班没有什么规律可不能与政府机关相比。再说,陪乡长下村也是我的工作,分内的事你说感谢就太见外了。”两人说着,黄志勇又把地面的粹纸又轻扫了一遍,杨滔铺好床,摆着日用品。
第二天杨滔起了个大早,平时也就习惯睡得迟,昨天折腾一天到晚间没有事,又想一个人先理清下思路,躺在床上不知觉睡着了。今天清早就醒了,杨滔走到乡政府外的大青石坪,清早远处的山间有几丝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空气却格外地好,想吼两声,总算想起自己是拟任乡长了,就忍住。这时,听到身后吱地一声响,却是文嫂饭店开了门,那文嫂走出来穿着个紧身短褂,那身材就显得窈窕像任晴那腰身。文嫂没有看到杨滔,在外面洗漱后转身才发现有人站在青石坪上,忙折身回饭店里。
杨滔来回在大石坪上走,想抽支烟觉得石坪太干净,怕烟灰落在上面就忍着。站了个多小时,黄秘书来了:“乡长,是不是准备今天走?”
“不知道啊,等石书记起床后跟他请教一下,我也担心时间不够。要是石书记说可以我们就走,你看怎么样?”杨滔决心扮演得彻底些。黄志勇要杨滔先去文嫂饭店吃了早餐,说去看石彦龙起来了没有。杨滔走进文嫂饭店里,见文嫂在里间忙着,也走到里间去。文嫂见杨滔走进来,笑道:“杨乡长,你这么早啊。”文嫂已经见过杨滔两次,昨天的欢迎会餐很热烈,乡政府领导还专门给文嫂介绍了新乡长。
“不习惯啊。”杨滔见文嫂已经披上了外衣,虽在忙着厨房却没有一丝灰尘,杨滔不知道文嫂是怎么做到的,见文嫂脸挂残红,“这店子生意不错啊,文嫂的手艺真是好。”
“谢谢杨乡长夸赞了,乡长是要吃早餐吧,还有一会儿,不过也不会误乡长的事。这里烟尘多,乡长是不是到外面等着?”
杨滔走出门,见外面还空无一人,就走回乡政府去。到里面有几个人在打篮球,见了杨滔,说,“乡长,这么早是不是来玩两个球?”有人给杨滔丢球过来,杨滔对篮球只是能保住球不打人,见球飞来弹起就伸手接住,虽不稳却也没有掉落。顺势扑往篮球架下拖着步子来了个慢三步上篮,球没有进,打球的人却都说乡长球技很不错,杨滔笑了笑往里边走。里面山后几十米,有一栋三层的小楼房,杨滔估计可住下十二家人,每家面积是四十几个平米的那种套间房。不知道石彦龙住哪一间,给黄志勇拨了个电话,黄志勇说在石彦龙房里,书记很快就会出来吃饭。杨滔说自己就在宿舍外,不知道石书记家是哪一间。说完看见黄志勇从左端三楼出现,就走上楼去。
石彦龙正在洗漱,杨滔估计黄志勇已经把他准备去村里拉选票的事说了出来,八成两人也讨论了杨滔的真正意图。估计石彦龙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与退休的杜老见过面,部长已经把事情说好了,这件事也使得杨滔知道部长与石彦龙他们并不是完全一条线上的。所以,石彦龙和黄志勇怎么讨论,都不会猜到自己的用意。走进石彦龙房间,还有一股酒气,石彦龙见到杨滔,说,“乡长,昨晚真对不起,见你来当乡长心里一高兴,喝多了一杯就倒床了,黄秘书任务完成得还好吧。”
“好,老哥是爽快人,我早就知道了。今后杨滔就跟着老哥做事,我什么都不大懂,行政更是外行,老哥可要实心指点,黄秘书也要多给我把握着,分担点责任。”黄志勇忙说工作上会多向乡长请示。石彦龙也当着杨滔的面,说黄志勇人不错,工作能力强要杨滔今后有机会到县领导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给他也创造机会,杨滔爽快地应了下来,石彦龙就要黄志勇快感谢乡长。
等石彦龙洗漱后,杨滔挑明说:“老哥,我总觉得下周的选举有些悬,在米夺乡我认识的就你们几个,村里会给我投票?要是搞砸了,唐县和部长还不得把我发配到村里去当村秘书?”
“乡长,你虽然是拟任,却和任命又有什么区别?不过,现在真要去各村看看,老哥是支持的,在乡镇里当领导与村里的干部不熟悉,那也不是个事,不如先见见村领导,对下周的会就没有什么疑虑。黄秘书,你就陪乡长到各村去走走,给村干部们介绍新乡长。也让杨兄弟认认米夺乡各村的路。兄弟不是老哥偷懒,这周老哥在县城里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家里那位可惹不起,不去就会有一年念啰嗦了。”石彦龙苦拉着脸说。
“老哥,麻烦黄秘书我就很过意不去了,老哥有事安心去处理,下周还要借老哥的威势,把选举会开好啊。老哥,你说是不是每村都要去?有没有必要?”杨滔既然征求了石彦龙的意见,索性让他来决定,让他更放心自己。
“也不一定要都走到,有些村子小又单独到一边,也不一定要去,那些村子里也没有几张选举票,他们受到大村的影响,都是跟风做事的。”石彦龙也没有给杨滔指出具体的村子。
石彦龙要挨到中午才走,三个人到文嫂饭店吃过早餐,杨滔问黄秘书该先去哪个村,黄秘书说道:“我看书记也在,要不今天上午就到米夺村,这么大一个村,又在乡政府所在地不先去他们会有想法的,要有书记陪着去那效果会好很多。”杨滔就要石彦龙陪自己到米夺村去。
米夺村站在乡政府前面那块大青石坪上,就可把全村都完整地俯视了。全村大约有将近两百户,八百多人口的村,目前在村子的实际人口也就三百多,其他的全外出打工了。农闲的时候,还有些要到凤城去做苦力短工掙些零花钱。这个村子全乡人代会里占五张票,也就是说有五个人是乡人大代表,对黄强被拿下这个村反响大。杨滔听黄秘书说着这些情况后,就想今天见到村支书和村长后,要他们把相关的人都叫来请上一桌。却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适,就问石彦龙,石彦龙说在乡镇里有什么是不合适的?
走到米夺村支书家里,支书家没有出工还在家,看不出支书和其他村民有什么不同,石彦龙给支书介绍杨滔后,支书忙着给杨滔他们找凳子坐,要婆娘也别出去做活了在家给领导们做饭,招待书记、乡长和秘书。乡政府三大实力人物一齐到来,而且杨乡长还是新任乡长,今后与乡长的关系会怎么样,也就看第一次见面后的印象。杨滔忙着推辞说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石彦龙也说是这样。支书就说了些杨滔年轻有为的恭维话,石彦龙先讲杨乡长昨天才到任,今天大早就来村里了解情况,这说明什么?说明杨乡长对米夺村极为重视格外关爱。支书就被石彦龙吓着了,对杨滔显得恭敬。说了一两个小时,村里的情况大致清楚,米夺村确实是个没有任何经济作物也没有什么优势资源的村,如今经济来源就是依靠外出打工,杨滔了解后心里暗自感叹,凤城乡镇村组如今又有哪个村不是这样?村里的事说完后,石彦龙就说到下周要进行的全乡选举乡长事宜,要支书先开会明确选举任务和目的,统一认识统一思想把选举乡长当作今年全乡最重要的事来抓。支书等人连说知道心里有底。
杨滔看事情差不多,就说想认识下村里的其他干部,今后要什么工作也好相互沟通,总不能碰面都不认识,大家聚一聚,想用私人名义请大家到文嫂饭店去吃个便餐。支书还想说什么,石彦龙说快去把人都喊齐了,要杨乡长等多久?支书就要婆娘去找人,把村里三大主干和人代会里的人、小组的组长也都通知来见新乡长。
村干和人代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等人齐了之后,支书先对村干们说今天集中的目的,就是听石彦龙书记和杨乡长给我们传达县里和乡政府的最新精神,随后要求书记和乡长给大家讲话。石彦龙和杨滔两人就讲了几句,石彦龙把新乡长的工作能力,来米夺乡的原因,县里的重视和今天杨乡长对米夺村的重视说了一遍,杨滔也就把想了解村情与村干认识的意图说了一遍,最后就说请大家去吃个便饭。乡长请吃饭是很新鲜的,石彦龙和村支书也没有说到选举的事,这事有支书事后交代统一思想。一群人到了文嫂饭店已经中午,里面有另外一桌子吃饭,三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老板。三个人见来了一大帮人,忙吃几口就走了。村干里有人知道那些人是来拉煤的外地老板,感叹着说米夺村没有矿可卖,要不也不会这样穷着去外地打工。
吃饭时,杨滔陪村干们喝酒,每个人用大海碗倒一碗,石彦龙说有任务就不肯喝。杨滔与村干说下午还要工作,今天就喝一碗也是到了最大量,认识这么多新朋友是高兴才喝得下,要不平时是不粘酒的。说着与村干们碰了,一口喝下。村干们见新乡长够意思,也跟着一口一碗喝下,石彦龙就压着不准再喝,说下午工作重要,等下周选举会后要喝再找机会喝个痛快。村干里有几个人酒量已经到了,醉意很快就显出了。知道下周要选举新乡长,就拍着胸脯说这样的乡长谁要不选,那就是跟米夺村过不去非要问他个什么意思不可。
中午稍作休息,等石彦龙走了后杨滔才喊黄志勇一起走,黄秘书先喝的酒劲儿还没有散走路有点不太着力,杨滔问黄志勇还能不能走。黄志勇手一拍要杨滔放心,你尽管挑最远的村,要不我们就去雀儿沟,杨滔等的就是这句话。雀儿沟村离乡政府有二十几里路,都是上上下下地在山梁山沟里走。杨滔就问是沿村公路走还是走小路?黄志勇就说走公路,有可能碰上去拉煤的车,就可捎上一程。
两人走了十来里后,已经进入山沟谷底,谷底有一泓溪流潺潺地流动,两面高山壁耸而上,山脚和山顶青山绿树。两人一路走一路说,黄志勇有了酒意说话就不太关得住嘴,杨滔倒没有套取他话的意思。这时要是多套几句,今后就会少知道很多的事,等黄志勇酒醒后想到自己套他话,那他就会对自己防范和敌视,也会因而惊动石彦龙。杨滔一路走着,说得最多的就是凤城的一些旧事,吹一些自己的牛皮。黄志勇也不甘落后,吹嘘着他在米夺乡的威风,让杨滔也了解了不少东西。公路损坏比较大,好在是在沟底走,安全隐患倒是不多,路一直随水流而上,要走的路就比走小路要远上几里。
雀儿沟村的优质煤已经发现了好几年,先是没有技术无法挖掘,后来上面介入挖挖停停,在后来与十里坪镇的村子争斗又停了两三年,也就是两年前才有些规模。说要规模那也说不上,每天也就十几吨到几十吨的产量,月平均日产量在二十几吨。出售价也是不尽相同,分碎粉煤与块煤。碎粉煤是两角到三角一斤,而块煤则卖到五角,至于有多少入账没有人知道,原来是黄强捏着这一块,乡政府里是没有见到什么钱的,吃吃喝喝和小红包倒是都得过。杨滔听黄志勇说着,在心里粗粗一算账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钱流入到县里的一些领导囊中,在利益均分和权力纠葛里,自己将要扮演什么样的一个角色?难怪部长开始就不想自己到米夺乡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再怎么想也回避不了这事实。
离雀儿沟村还有十来里路远时,终于有一辆拉煤车从后面追来。黄志勇站在路中央把车截下,这是一辆八吨的大卡车,车上已经有了两个老板见杨滔两人要搭车而且是乡政府的领导,就让两人挤着,四个人一挤里面的空间就显得小。杨滔在车上问两老板煤的销售情况,老板说这煤到附近县市都抢着要,特别是块煤与木炭一样,可比木炭好烧多了,温度既高又持久耐烧还没有灰尘,是城乡居民最喜欢的燃料。就是产量低,很难买到,他们这次来已经排了一个多月的队才轮上。
有了车就快多了,摇摇摆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雀儿沟村。雀儿沟村坐落在三座大山交汇处,形成一个小盆地,全村一百多户都依山而建,黄秘书说现在到的是雀儿沟村的一二三组,还有四五六组是在大山背后,优质煤窑也要爬过山后再走几里才到。杨滔他们搭乘的车已经消失在山里,杨滔还看着眼前的雀儿沟村,村大致分成三片却也没有断分得明显,几面山都是比较陡地向上延伸,周围只有很少的田地,杨滔估计这村的田地都是在山顶上去了。村里的人要去劳作,就必须先爬着大山,肩挑腰背都得靠着人力。现在通了公路,应该好多了吧。
黄志勇此时酒已经醒了过来,见杨滔留恋着村子的风光也没有催促,站在杨滔身后,回想着沿路与乡长说过的话,脑子还不是好使可也清醒了,想想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而新乡长虽好奇却也没有套问自己什么,倒是自己心思太重了。新乡长走入行政单位也就半年,对行政这一系统的很多规则应该不清楚,今后倒是要多帮帮他,这样的人心思不重容易交往也容易真心相待,而他背后是县里领导的极度重视,自己不应该太过动什么心眼。黄秘书就这样耐心地等着,石彦龙书记早上就交代过,杨乡长要是去雀儿沟村,要他多留个心眼,看他是不是与雀儿沟的人联络上了。
走进雀儿沟支书家里,支书正在家里看着电视,见黄秘书陪着一个人进来,也不怎么注意,说了声坐吧。一边看电视一边与黄秘书说话招呼,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来雀儿沟村的人多,都是各级领导带来的,目的就是想多拉点优质煤走,支书把握着总量也就不能对谁都太客气,要不就不够分了。黄志勇与支书打了招呼,见支书没有动知道支书误解以为杨滔是买煤的老板了,忙介绍说,“支书,这位是新乡长,到米夺乡第一天就来看你们村了。”
“乡长?新来的乡长?”支书听黄秘书说,忙坐正了身子起来给杨滔搬凳子坐。支书五十来岁,方头大脸是见过世面的人,站起和搬凳只是表示欢迎之情,却没有一丝慌乱,一看就是见过不少领导,乡长之类的也就是表面客气与尊重。秘书也是乡镇里实权人物,先前支书那架势就看出内心里并不怎么看待黄志勇了。杨滔见这情形就说,“乡长还不是正牌子的,要等支书们发过话才算是坐稳。”
“是我怠慢了。黄秘书也不给我先介绍乡长来了,倒让乡长见笑了,看我这没有见过世面的势利样子。”支书这话说得很有些水准,杨滔听了不禁看着支书,想从他外表看出些什么来。黄秘书就给支书介绍杨滔的情况,杨滔心想支书肯定比黄秘书还要熟悉自己,只是两人没有见过而已。支书认真地听黄秘书介绍,杨滔就认真地看着支书。从支书的眼神里看出他经历了不少波折,对人情交往已经沾染了官场的习气。脸面方正,眉浓发粗,岁月的斑驳已经把脸刻画得比相应的年龄要显老些,却多了一份洞悉沧桑的感觉。杨滔觉得与支书往来,要是玩心眼那他是见多了,而且,优质煤窑就在他手里捏着,虽然支书已经得到上面的话,杨滔是核心参与者之一,可他们是不是真心接纳自己,还要看自己怎样赢取他们的信任。
杨滔的第一句话,就是暗中给支书一顶高帽说自己能不能成名副其实的乡长,那是要你们说了之后才算的。同时也表明自己不会用官位相压。
介绍了村里的情况后,了解到最近两年,雀儿沟村因为有了优质煤窑才富裕起来,全村外出打工的人少,大多在煤窑里做工挣钱。杨滔没有过多地说到煤窑,那是个极为敏感的问题。原来一直是黄强负责管理,如今黄强已经被拿下一个多月了,其中的账目是不是还按原来的做,都要等杨滔接受后才知道。不过,杨滔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是没有清清楚楚账目的,至于比率怎么分也没有人跟杨滔说过,这几乎是不肯定,事却是事实,让杨滔有种不敢接手的感觉。
支书见杨滔没有说煤窑的事,也就天南海北地乱说,几个人说着闲话,不觉要到傍晚。支书把全村的村干都集中过来,和杨滔见面。村干们很热忱,新乡长毕竟是自己的顶头领导。吃晚饭时,支书办了一桌。村干们聚齐了一起吃晚饭,支书先喝了一杯欢迎酒后,村干们就轮个来给杨滔敬酒,当然也拉着黄志勇相陪,六七个人敬毕。杨滔和黄志勇已经喝了差不多一斤酒了,黄志勇的酒量只是在七八两,被村干们拉着,又见杨滔来酒必喝到最后一人已经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杨滔也很有些酒意,给支书回敬后,其他村干就不再一一回敬而是用一杯一起敬了喝下。
“杨乡长,老领导只说杨乡长工作能力强,为人很好,没想到酒量也这么好。我们这些村干虽说是粘了一个‘干’却是土八路,与干部不同,我们心里想的就是能够瞧得起我们的,就是朋友就是好干部好领导,谁来不都是领导我们?就看杨乡长今晚喝这酒,我们村是从心里觉得你亲近,不像黄秘书这些人,总摆着领导派头。我就代表村干们说一句,选举的事我们心里有数了,你只管放心。”支书说,其他的村干都说支书发了话,一百个放心。
“怎么会信不过支书?平时和支书打交道的,不是县里领导就是外地的大老板,说话做事那是掷地有声。支书,我来时领导要我来接原黄乡长那摊子事,我来的路上就想,接不接都是领导的一句话,我们都是帮领导打工,迟和早都一样。支书,路上我见这两年公路损坏严重,要这样下去那路还能走几年?要是能想些办法,募集些资金把这路修好修宽,才是村里真正的富裕之路。”
“乡长,等喝了醒酒汤我和你交代这事。”
雀儿沟优质煤窑的开发主体就是村委会,监督主体是凤城矿务局,而执行监督的主体则是米夺乡乡政府,对这些乱纷纷的蛛丝网一样的线,杨滔没有一点想理清楚的意思,反正都按这种模式运行了两年了,合不合法,合不合情理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利益的分配法则早就在两年前就已经商定,无法逆转杨滔也犯不着伤神。村委会按每天二十五吨的产量给凤城矿务局交税,村里的管理费、乡政府的管理费和相关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有利益提成。具体分配是有一套计算方法的,杨滔要是接了手,主要职责就是督促村里按定好的规则运转,真正能进入核心的人没有几个,可杨滔将是其中一个。
优质煤窑里矿脉有两岔,一岔通向十里坪镇,可那里的煤埋藏太深,从十里坪镇那边开采的话,成本大而且储量也不多。另一岔则通向米夺乡区域,在本村就有大的储量,按目前的开采进度,足可开采十年。按照目前的价格,煤窑每天可创利一万二到一万五千元,每月创利在四十万以上。按照分配原则,这四十万以税的形式流进国家和村委会里总计在二十万以下,还有一半就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渠道流走,杨滔细细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问。心里知道,这部分钱都流到该去的地方,就算想问支书也不会说的。
杨滔记住了两点,一是他每月要清查每天记录的产量数据,然后与总量相对,并签每月的统计表;二是乡政府的那一块,说是总量的百分之五,也就是每月乡政府应该有两万多收入,杨滔自己也有百分之一的收入,也就是四千元,杨滔此时的月工资才一千挂零,现在就相当于拿五个人的工资了。支书说到这里停了下,见杨滔看着他有些不解,又说乡政府的那两万可以重新做账一万、五千、八千都行。杨滔就听出了意思,以前黄强肯定就是这样的,乡政府里的人才会说没有见到钱,每月几千也就够吃喝送些红包了。
等支书说完,杨滔想了很长时间,他要把里面的一些东西消化。第一,村里所报的产量,与实际产量应该有一些出入,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钱流失了。第二,村里那部分钱是怎样分配的?村干应该心里明白,村民到底得到多少。第三,那些流失的钱,是一个势力群获得还是按一定的比例进行分配?这些钱要是收敛起来,对凤城的财政收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可至今没有人说到,连石彦龙就在乡政府这么近,都弄不清里面的底细,可见这张网紧密且是碰不得的。无论如何,要想把村里的钱挤出一部分来,现在不是好时机,要等选举过后等自己在米夺乡有了些根基后再找机会了。
杨滔把该记住的,都记清楚了。支书也把黄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账目给杨滔看过,要杨滔认定签字,杨滔很爽快地签了。
第二天黄秘书比杨滔起的早,见杨滔了无心机地躺着,也不知道杨滔是不是与支书谈过事情,想来杨滔喝了那么多的酒也该醉了,也不能谈什么事。早餐后,支书邀请杨滔与黄秘书到煤窑去参观,杨滔一口就拒绝了,说是要看其他村子。就与黄志勇搭着拉煤车,到大坪村了解村情与村干认识拉票。
到周一,杨滔基本上把全乡都走遍了,只有猴子坪村没有到。周一下午回到乡政府,见了石彦龙说只差猴子坪村一个村了。石彦龙说,那就不必去了,那个村子小又偏远,人代会里只有两票,根本就不起作用。杨滔不知道石彦龙怎么这样反对自己去猴子坪村,心想自己要做什么总要等选举会后,这时只有顺着石彦龙的意思。
“石书记,我明天赶早要到县城去,教育局那边还有些事要去交接下。”选举大会定在周四下午,还有两天时间,杨滔想回县城一趟。
“没事,你尽管放心去处理。你记着,要是有业务要办到得月酒楼记账就是了。”杨滔这几天所做的事让石彦龙很放心,何况他也要对县里指派的乡长做出配合来。得月酒楼杨滔和石彦龙到过两三回,老板也认识他,记账肯定可以。只不过杨滔想把米夺乡的记账点改到自己开的店去,又怕其他人说闲话还是等石彦龙来改好些,相信石彦龙知道自己开着餐馆也不好意思到别家餐馆记账挂点。
杨滔车到十里坪镇就与张静联络,他想到官燕乡五组去看看。答应李铁男的事必须要做到,这是给李铁男的承诺也是给陈副书记的承诺。前一段时间因为政府办的事那里一直都没有到看,修建开工一个多月,房子也应该有一些样子了。张静说他在局里问杨滔要不要用车来接,杨滔要张静在凤城等自己。
“张哥一大早还在想什么?是不是昨晚又遇上了个有趣的妹子?”和张静吃过早点,张静就看着杨滔在笑,那笑容很耐人寻味。
“是今早遇上个有趣的人,杨滔你说你才多久,就混到了正科?明年不就是县长了?”
“借张哥吉言,我这正科还在门外,选举过后才做得真。张哥你是不想走这路,要不还不早就升了?张哥的能量我还不知道吗,黑白两道都通吃的,张哥你要记着还有个小弟在西北利亚受难。”
“在我面前还卖什么乖?吃完了快走吧,要不要先回家看看?”张静说得邪魅。
“先看看房子,我好给李主任回一个话,个多月了都没有给他说一声,下回还要不要找他?家里现在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都不在家。”
两人上车开往都良镇的路上,到半路分道进入村级公路,路面还算平整比起去米夺乡的公路,那要好多了,让杨滔心里坚定要把米夺乡的路修一修。张静一路说着凤城领导间的内幕消息,这些消息虽没有什么实据来源,却都说明很多事实上存在而不会说出来的东西。不过,张静没有李奉唯那样说得明了,脉络清楚。杨滔对张静却很感激,两人从五中那次事件后,张静就从每个方面关心着杨滔,就像杨滔开了餐馆后,张静就把一些能挪移的应酬都尽量放到杨滔那家餐馆里去。
到了官燕乡五组,车进到停车场处,就看见学校的围墙已经拆散,堆着建材用品。新建大楼已经码了一层,正向上浇制立柱,安全围网把工地圈起。张静和杨滔两人到时,工人们正忙着往模板里倒砂浆。杨滔就要张静给看看是不是达标,其他地方打些马虎眼还可理解,但这立柱是整栋房的承受重力集中处,钢筋的标号、水泥的牌子和水泥砂浆的配比都非常关键,决不能有丝毫侥幸的想法。张静就直接走到二楼,杨滔也跟着,工人们见是张静也没有阻止。田老板见两人到来,也走到二楼。等张静看了砂浆后,“张局,对谁都有可能弄假,可在本乡我好意思弄假?没有往里面垫钱就有人骂我了,还敢赚啊。何况是陈书记指定的工程,不过,我也想张局多来几次,看着我心里就更踏实些。”
“老乡,你这句话可有名堂,要张局看着才踏实,那不是告诉我们说张局要是不看,就踏实不了了?”田老板杨滔也不是第一次见,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麻将桌上,那会田老板看在张静的面上给了杨滔一万的头钱玩麻将,后来杨滔又赢了不少。田老板听杨滔说就呵呵地笑起来,“老乡你这句话要是给乡亲们听了,晚上走路非要从后面砸砖头不可。”
“你当心前面砸耳光就是了,我看了看,你每车沙再给我加一包水泥,大不了我补给你。”张静见杨滔露出担忧,又说,“不是质量有问题,而是想达到最高值,就算他减一包也没有问题。”杨滔当然能理解这些,也就不说什么。三个人走出工地,进教室看看。本校的校长是杨滔指定的质量监督员,杨滔当然要去见一面,当着张静和田老板的面说,好让他平时干预工程更为理直气壮。小学校长正在上课,看见张静和杨滔来了,就要学生先自修着,走出教室。到办公室后,杨滔把要交待的话都说了,又了解些情况,知道村里对学校工程建设也进行质量监督,就更为放心。
回到凤城已经下午,三人先到迴龙阁吃了饭,田老板抢着付账,杨滔就说现在在我家里你付什么账,那不是给我好看吗?这次就我请了,大不了下回带朋友来捧场。田老板就约两人去轻松轻松,说杨滔辛苦了好一段日子了,也该放松一下。张静说,“田总,还是先到下面去看看那房子吧。”
杨滔知道张静说的房子,就是田老板给杨滔修建的,以薇薇名字买下的那栋房子,现在正在重修。杨滔一直以来都装着不知道那回事一般,没有去看,当然前一段时间也可说是真的很忙。三人往下楼走,杨滔知道今天不可回避地要去看那房子,心里总是有些发虚。听田老板说着房子的外观式样是统一规定的,而且限制高度,最多只能修成两层半,也就是说街道这面和沿河那边都只能是两层,中间可修建成三层。
走到那处位置,房子正在清挖基脚,看着狭长的一线直通到河边,杨滔觉得这也叫什么房子?四米宽却有三十多米长,就算建成房子也够变态的。对张静说:“张哥,这也叫房子啊。”
“你看错了,别看地面狭小,建房是不占地的。修好后足有三百平米,你还要多少?要不我用我那房子跟你换。”张静说。站在迴龙阁的街道上,看出去小河几乎看不到什么水流,外面河边的码头正在修,上游的水库把河水关了方便河道施工。杨滔就要田老板把河边房子外到码头那几米的地方帮着硬化,砌起一米高的围墙,做个简易拦门。田老板满口答应,张静就催着田老板要快一些,争取在九月前完工。田老板答应了,约两人出去玩,给杨滔放松。
杨滔这两天忙,告别张静田老板回家里见付丽珍和薇薇,与两女说了些米夺乡的风景人物,说到优质煤窑薇薇就要杨滔弄些回来,“蓝月亮”是不用的,可还有三个店都可以用煤来替代用电,会节约不少开支。第二天一早回到米夺乡,先把工程建设的情况向李铁男副主任做了汇报,李铁男果然在电话里说杨滔,要杨滔多看着工程上的事。
到乡政府大门口,见滕韬副乡长从里往外走。滕韬以前虽然与黄强配合工作却与黄强关系不好,黄强倒下后就想着去占黄强的位置,没有想杨滔却插了进来。杨滔来了后,滕韬也没有抵触心理,毕竟人家是县里选定的背景硬着。滕韬见杨滔回来:“杨乡长回来那么早,听黄秘书说这周末你们把几个村都走到了,村干们都服你。下午的会也就只是个程序了,杨乡长是不是不放心我们这些副手?”说着拉杨滔到文嫂那里去吃早餐。
走到文嫂饭店后,杨滔说到自己与黄秘书还没有到猴子坪村,滕韬脸上就摆出一副明白的意思,让杨滔费神的思索却想不出什么原因。滕韬也说猴子坪村对选举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还乘机对杨滔说了些支持杨滔的话,表明自己的立场,杨滔也没有说得深,问了些选举时自己要做些什么注意些什么等这些无聊的事,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很直白的人。
下午,各村的人代代表都陆续到来,挤到乡政府的大会议室里,就显得有些挤,吵吵嚷嚷的。石彦龙把会议议程和会议要求说了后,就开始对杨滔进行简介,没有多少人听石彦龙说什么相互问候或说着传闻。杨滔看着村干们这样,心里反而没有了底。议程很简单,对杨滔又是直接选直接投票,没有差额,介绍起来也简单没到十分钟就说完了。石彦龙又一次强调纪律和选举的严肃性,黄秘书就开始分发选票,同时发几只水笔。杨滔就走出会议室,等待结果。全乡的人代也就几十个人,统计起来很快,杨滔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进行得怎么样?一个人走出乡政府,到文嫂饭店去看看,乡人代们选举后,乡政府是要给他们吃个饭再回去的,文嫂饭店虽然小,不过是大锅饭大锅菜弄起来也就快。杨滔到时文嫂已经把菜弄好了两样,正在做油炸鱼焖豆腐。杨滔见文嫂忙,问准备的散装酒是不是弄来了?
“杨乡长,我不知道你们要准备多少酒,就还没有拿来。”
“文嫂,那我去拿。没看出这饭店小却能办这么多人的饭菜,文嫂的能力真是好啊。”
“还不是因为杨乡长高升了?这大喜事总要给乡长祝贺,没有什么礼就给乡长办一顿饭,很多东西都是四处借来的,要不哪里够用啊?”
“谢谢你了,文嫂。”杨滔出了饭店,到对面店子里去要他们给送酒过来。杨滔走出卖糖果水酒的小店,看见黄秘书走向文嫂饭店就喊他。
黄秘书转来到杨滔身边,立即给杨滔道喜,并要杨滔到会场去做重要讲话。杨滔心想,第一次讲话也没什么说的,自己对米夺乡了解又浅。回到会场,见那里比先前更乱,见杨滔这主角到来就嚷嚷着要酒喝。
石彦龙见杨滔走到,招手要杨滔到主席台上去讲话。站到台中央,先环视会场所有的人,没有制止还在说笑的人,杨滔就微笑着等。两分钟后,会场里的人说话声就越来越少,继续说话的人就显示出来,自己也意识到该停了下来。都安静了,杨滔才说:“谢谢大家。今天我要说的就是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就是先说的四个字:谢谢大家。感谢米夺乡全乡人民对我的信任和支持。第二个意思就是我想在几年里给米夺乡做一些事,让米夺乡的人变得富裕起来奔向小康,这话我不敢说,可让米夺乡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少,还是应该可以做到的。至少,我看米夺乡有几个村,都很适宜做旅游。大坪村的房屋、米夺村的房屋和外面这块大石板、雀儿沟村的峡谷都能吸引外面的游客。”坐着的人听杨滔这样一说,就轰然地笑起来,说这样的村落和山沟,外面那石块有谁会花钱来看?杨滔听了等安静后又说“你们想,你们到大城市去就喜欢看高大的房子,可城市的人见多了,他们也会笑你们,这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啊。可照我说还真是没有见过,同样他们也没有见过我们这里的东西,他们也想来看这里的稀奇。这件事,过几天我会和几个村的村干再细说。刚才一进门,就听见有人说今天要我请客,我在这里说一句,今天是不会请的,要是请了那就违反原则了是不是?不过,大家从这么远的村里到乡政府来开会,石书记早就有了指示,不能饿着我们的代表。文嫂饭店那里,我已经帮大家喊了米酒,先说明这是会议用餐,不能喝醉了。下面我们请石书记和龙主席作总结。”杨滔说着就走下来,与会的人都哄笑起来,觉得杨滔人是这样风趣而合人心意。石彦龙和龙晓辉也没有说什么,会议就散了。这天,人代们没有醉几个人,而杨滔、石彦龙和龙晓辉都醉了。
直到七月底,杨滔一直在米夺乡几个村进行考察,看看哪几个村可开发出旅游景点来。付丽珍她们的旅游公司对凤城宣传力度越来越大了,而凤城的基础建设也渐渐看出些成就,沿河码头的修建在收尾,河岸两边的景物已经焕然一新,从北门到东门的古城墙已经开始修复,长而大的红色岩石砌成的城墙,可能要过几年才有那古色韵味可古城的风貌已然大为改观。敏感的人们都在动了起来,一些家庭宾馆开始改建经营,一些民族地方饰品店,也在悄然开张。每到周末,前来凤城旅游的客人渐渐增多,一切的变化虽在悄然进行,杨滔却通过付丽珍知道这一切,他觉得很有必要对米夺乡的旅游景点进行开发。
一场夏雨,米夺乡乡政府外山脚下的稻田已经被水掩盖,杨滔听了一夜的雨,大早起来就喊石彦龙,“石老哥,到后山钓鱼去。”乡政府对面山后有一水塘,是米夺村的,山村野塘也没有什么人管理,山塘与地下阴河相连,每到山洪大涨之时,阴河里的鱼就会涌出抢食,是钓鱼最佳时机。石彦龙也喜爱钓鱼,听杨滔一喊爬起来,把乡政府里另几个爱钓鱼的人都喊了,要农业组的小五去米夺村里捞蛆,黄秘书用桶子准备了一大桶新鲜牛粪,买了些方便面等干食带去。
一路到了山塘,见塘水浑浊水位比平时要高了许多,石彦龙立即抢占了一处呈斜坡状的小湾,那里离传说的阴河河口最近而且有一股水流从山里淌流下来,可说是最好的位置。杨滔选了一处,在石彦龙的下游位,那里离水面近方便洗手。撒下钓具后,杨滔很快开了张,钓到一条小鲤鱼。石彦龙和杨滔两人相隔比较近,石彦龙见杨滔先开了张,就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按一般规律,这一天应该是很好钓鱼的时机收获丰厚的,一个多小时过去,其他人都有了收获,而杨滔也就是得了那条手指大的一条,石彦龙却没有突破零,杨滔说着笑话,石彦龙就有些厌烦以为是杨滔惊扰了鱼,要杨滔别说话静心钓鱼。杨滔刚说好,就见自己的浮标慢慢下沉,以为是水流致使随手轻提,却是钩住了条大鱼。那竹竿尖端就随着线在动,杨滔细致地控制着鱼的游动,想消耗鱼的体力,游了几分钟石彦龙见杨滔手拿竿法不对头,问:“老弟是不是钩住了?”
“是吧,要上了岸才算的。”
“你别慌,小心别绷断了线要顺着鱼游。”石彦龙说着就跑过来,手舞着鱼舀网过来帮杨滔把鱼弄上岸来。等石彦龙走到杨滔身边,杨滔正把鱼带到身下岸边,鱼已经没有什么力了。石彦龙把那舀网向下就是一戳,想尽快把鱼舀上岸来。没想这一戳却戳中鱼身,那鱼受惊立即挣扎乱游动起来。杨滔也没有想到石彦龙一过来就是一戳,连鱼的位置都没有看清,好在感觉到鱼挣扎控制了力度,那鱼挣扎一会终于没有力气,再回到岸边。石彦龙还想去戳,杨滔却一手拉住那鱼线顺势把鱼提了上来。看见杨滔又钓到一条有一斤多的鲤鱼,石彦龙更是郁闷可刚才差点就要把那鱼戳掉,只好一句不说回到自己的钓位。
过了一会,大约是上午十点,石彦龙终于开了竿突破了零,钓得一条拇指大的鲫鱼。杨滔见了,笑着说:“石老哥,今晚终于有了鲜鱼汤喝了。”
“老弟,要笑到最后才是最好。”石彦龙有了收获,心情也就比先前好些。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另一根钓竿的浮标一沉一浮地动,杨滔跟他说石彦龙连忙把手里的鱼钩一摔,提起那根竿果然钩住一条。石彦龙的鱼竿是买的那种一百多块一根的五米四竿,柔韧性好虽钩住了鱼,却不知道鱼是大是小,石彦龙那位置水流有些急,鱼竿尖端都浸没在水里。杨滔见了说,“石老哥,是不是钓住了大鱼?”石彦龙没有说话,一心一意地应对这鱼的游动,两眼盯着水面看那浮上沉下的鱼线。杨滔看了,也以为钩住了大鱼就去帮石彦龙舀鱼上岸。走几步,却见石彦龙已经站到水里,有波纹从石彦龙的两脚处渐渐向外漾出,杨滔细看却是石彦龙手在颤抖,连带着全身都颤抖起来。
杨滔更是认为石彦龙在和鱼相持时感觉到鱼的力量,那架势足有两三斤鱼才有的架势。杨滔拿着舀网在石彦龙身后等待,要石彦龙渐渐走到岸上来,更好移动身位与鱼相缠斗。石彦龙听了也以为然,就往后渐渐退却,那鱼游了几分钟也许是累了,出水的鱼线就没有绷得很紧,杨滔要石彦龙提线把鱼带出水面看看,石彦龙狐疑地看着杨滔,可能是担心这样会使鱼强烈挣扎,又想看看到底有多大,就慢慢挥杆提线。渐渐地杨滔见石彦龙在提线时身体的颤抖却没有平息下来,牙咬着嘴唇脸色都憋出白来。
鱼渐渐浮现出来,杨滔看到没有多大,就把手里的舀网丢在岸边往回走。石彦龙也知道那鱼没有多大,却觉得先前感觉与平时分明不同,见杨滔走就把鱼拉上岸来,是条三两左右的鲫鱼。山塘鲫鱼,浑身是劲儿,而且石彦龙是逆水拉鱼,感觉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