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赵大人请的先生都是大文化人,比这边远地方的官学先生名气不知大到哪儿去了,听说都是从京师请来的,还有从宫里告老还乡的先生呢,那岂不是教过皇族啦?赵大人是皇亲国戚,这一点更坐实了。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都盼着自家孩子争点儿气,能被赵大人高眼看中。

这场入学考试的初试有两个途径,一是参加赵家组织的考试,考进前十位,二是通过周边文武官、赵家门客和官学先生推荐,名额也是十人。之后这二十人参加第二试,留下八人进入家塾,其余人等可推荐至外地著名书塾,还可以为家境贫寒的学子提供学业补贴金。

这二十名额,对于这种小地方的学子来说,离直步青云真的进了一步啊。

严天擎也听说了这事儿,但他并未在意。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自己的年纪不在招生范围里,另一方面,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等天份,还能被京师来的先生相中。自从看到祖母那点头哈腰地卑微相后,他就清醒多了,他可攀不起那赵大人。

赵家组织考试那天,他跟着姐姐、米赪一起去县城围观了。祖母也抱着刚会讲话的堂弟,跟婶婶一起去助威了,因为婶婶的长子也参加了这次考试。严天啸,比严天擎年长6岁的堂兄,已有12岁了,符合考试的条件,平日里很勤奋,悟性也不错,自然是被赋予了很高的希望去参加考试的。

虽然这两年严天擎也勤勉了起来,不过,比起严天啸,他还是差了不少。蒙学之前,严天啸是比他自学的早多了,人家3岁就开始写字,5岁就能背诵很多经典篇目。等到入了县学,一直都是先生夸赞的好学生,10岁就能像模像样写出策论了。自从能做出文章,他每晚都在父亲的书房里刻苦读书,严禹邦工作,他学习,然后父子俩到了很晚才一起就寝。

人家严天啸现在已经是县学数一数二的才子了,虽然年纪不大,却比很多比他大的学生做得还好。他参加这次考试,连县学的先生也充满了期待。

严天娇带着两个男孩远远离开了祖母和婶婶等候的位置,米赪很大方,早早订了位置,请他们坐到可以看见考场的酒楼三层去。要了盘牛肉,要了几份点心,一壶孩子喝了也不会醉的甜酿,倚在旁边的栏杆上,朝不远处的书院看去。

考场定在全县最大的书院,也是严天啸读书的那一所。他们看见院里密密麻麻坐着埋头答卷的考生,监考也多,在缝隙间通行很困难。来参加考试的人太多了,书院里坐不下,就安排坐在院里,院里也坐满了,就在书院门口又安排了两排。还有不少外地来的考生,都安排在酒楼大堂里了,这一天被包场的酒楼只营业半天,包括米赪订的这一家。

他们必须早早进入酒楼就坐,进了就不能再出去,要等考试结束学生离场之后才能离开,而且必须保持安静,不能大声喧哗。

其实米赪的课业不差,年龄也符合招生要求,但他没有参加考试。他就读的书馆在本地不是顶尖的,觉得自己竞争不过顶尖书馆和外地考生,还有那些比他年长些的学生。后来,严天娇偷偷告诉严天擎,米赪爱面子,怕自己选不上,丢人。尤其住在严家旁边,祖母那张嘴,就足够让米赪抬不起头。

从小时候,米赪就讨厌那位隔壁主母,总是张罗着给他父亲续弦,但是介绍的女人……让人怎么说呢,简直就像糟蹋人的,总带风尘女子过来,一进门就脱衣服往人怀里坐。那严母竟然也不避避,就站在一边看着,还掩嘴笑:“人家再给你生两个大胖小子才好呢。”

后来米赪爹都严词拒绝了,那不是个拉的下脸的人,成天笑嘻嘻的,只对严母黑过脸。

米赪不是不能接受后母,他也希望有个人为父亲帮个手,父亲就不会那么辛苦了。但那位邻人介绍来的,他跟父亲都接受不了。被拒绝之后,那邻人就记恨上了,成天靠在门口说闲话,大抵是,还能找到愿意跟米赪爹的女子都不错了,也不瞅瞅自己长的什么猪样,又没几个钱,竟然还挑挑拣拣。对于米赪,话也从来不好听,一会儿说他一看就是做苦活的命,一会儿说他以后讨不到婆娘,米赪去县里读书,就挖苦他入不得好学堂,和她家严天啸可是云泥之别。那邻人也恨阿娇找他玩,每次看见了,都狠狠瞪他们。他也亲耳听见过,那位刻薄的邻人痛骂阿娇“脏”“贱”“淫”。

米赪向来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样,她若是喜欢夸耀自家好,也没必要把其他人往土里踩,这还比邻而居呢。米赪当然不是爱慕虚荣之人,跟那妇人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逐渐爱面子了,只爱自己在那妇人面前的面子,别的倒是无所谓。

米赪不参加这次考试,也不为别的,他没把握自己能在那么多人里入围。不是觉得考不上自己抬不起头,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没入围,老爹再被那妇人埋汰了。其实那妇人当面挖苦他,他是无所谓的,他总把那妇人的脸想象成两瓣干瘪的臀肉,从中扇动着,噗噗的放屁,而且又响又臭,恶心极了。

老爹常是面无愠色,其实他也看得出来,老爹的眼角和嘴角都微微下塌了,总显得有些凄惶悲哀。他不忍心老爹再被那种人说闲话,虽然他不参加考试,也有可能被说闲话。

严天擎打断了米赪的思绪,指着书院问:“堂哥是哪一个啊?”

“他?八成在那屋子里考吧。”严天娇鼻子里哼了一声,白眼都快翻上头顶了,“他可是大才子,怎么能风吹日晒,坐外面考试?”

严天娇并不喜欢严天啸,虽然严天啸向来不招惹她,甚至是十分有礼的。但她就是不喜欢他,觉得那个堂弟小小年纪城府深深,看人七分薄凉两分嘲笑一分鄙夷。和祖母似的,姿态老高了,谁都看不起。尤其对于她这个抱养的堂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