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责任推来推去,差点没吵起来。
最后还是栓子爹看不下去了,毕竟还是在亲家家里,还有外人在场,总不能让一家人就在这里丢脸,一句“都消停点吧,也不嫌丢人。”让两个人都闭了嘴。
二表姐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知道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口无遮拦才引起来的,要是一句软和话都不说,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连忙郑重其事的给云娘赔了不是,又给阿云爹阿云娘行礼道歉。
总算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事情说清楚了。
绵娘看着她这番做派,就忍不住看了看王婶,心道,还真挺像的。
都是一样的爱扯闲话,也是一样的怂。
误会解开了,人也就各自散去,绵娘也跟着走了。
阿云娘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先前不说,那是在人前给大家伙儿留面子,让大家都不至于那么丢人,现在外人都走干净了,她也可以说了。
茶杯落在八仙桌上,带起清脆的声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阿云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冷着一张脸开了口。
“栓子,当初你是怎么口口声声和我保证的?你说不会让云娘受一点委屈,结果呢,云娘今天就差点被你爹娘和你表姐给沉塘了!”
栓子理亏,叫了一声“岳母”,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说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护好云娘,我没有好好遵守当初的承诺。”
虽然儿子帮着媳妇的时候王婶是挺生气的,可是见到儿子被他丈母娘这么训斥,王婶心里又开始心疼儿子,她上前一步,想要替儿子辩解,却被丈夫给拦住了。
“你消停点。”栓子爹压低了声音,却也足以被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到:“这件事本来就是咱们的错,是咱们冤枉了人家云娘,还不行人家爹娘说上两句吗?”
阿云爹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云娘也被气笑了:“亲家,你嘴上说让我训两句,可你这样一说,我若是在不依不饶的,倒显得我们家不讲理一样。”
“哪能呢,亲家母,你想多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你该说说该训训,不用留情面。”
“行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咱们今天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你心疼你儿子,我也心疼我闺女,栓子,一句你的错,不能就这么了了,我们家云娘虽然不是什么地主老财家里养的千金小姐,可也是我和她爹心中的宝贝疙瘩,她从小到大可是一点委屈都没受过的,她这个人脾气大,人懒,这也都是早就和你们家说过的,你当初说了能包涵她,现在我还问一句,你是真的能包涵她吗?你要是能,我自然让她好好的回去跟你过日子,发生的事情咱们就让它过去了,以后谁也不再提,可若是你不能,那就只能请你们一家先离开,我闺女,等我教导好了,觉得能让你们一家人都满意了,我在将她送回你们家去,也省的惹你爹娘生气,亲戚朋友看不上眼,反倒是丢了你的人。”
阿云娘一番话,软硬兼施,栓子娘固然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们家女儿就要让人让着,自家儿子就要做哪个受委屈的。
可还没等她给儿子讨个公道,栓子就已经开了口道:“岳母,这话我当初说过,我现在就再说一遍,我栓子说要护着云娘一辈子,就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您说她脾气大,可在我眼里却觉得这样的脾气秉性是我最想要的,最合我心意的,您说她人懒,我娶得是媳妇,不是买家去一个使唤丫头,让她做这个做那个的。她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您再继续教导。”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些事情你可得想清楚了,你是觉得满意了,可保不齐你家里人觉得不满意啊,今天找点不自在,明天找点别扭,我闺女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阿云娘给栓子娘留了面子,没有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向那个二表姐。
二表姐此刻都已经悔死了自己一时嘴快八卦,被阿云娘这个眼神一扫,连忙缩了一下肩膀。
栓子看了她一眼,转而对着阿云娘说道:“今天的事情我是怎么处理的,岳父岳母,你们也看到了,我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让她说,可我也会竭尽我所能护住我的媳妇,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或许做的不好,那是因为我年轻,不经事,做事不周全,但是我会尽量改,你们既然将云娘交给我,就也应该信任你们自己的眼光,信我和云娘这一份情意。信我真的能护好云娘。”
他回头看着云娘, 云娘也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小夫妻情谊甚笃,闹腾这么一下,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委屈,又好像有许多话要对对方说。
栓子爹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想明白自己这个圆场要怎么打:“亲家,亲家母,你们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感情是真的好,咱不说别的,就说这十里八村一左一右的,有谁家的闺女小子订亲之后能像他们这样常来常往,这还不是因为咱们双方老人想的开明,就怕他们两个之间感情太浅不利于成家,现在看到他们这样,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只觉得宽慰,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一对小夫妻情投意合还要好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你们对栓子怎么看,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我和栓子他娘对云娘,是真的很满意的。”
阿云娘眼皮动了动,阿云爹笑着拱手道:“可不都是这么想的吗?这不就是为了他们这两个小冤家,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里,你们栓子也就逢年过节能来两趟,谁能让他们经常见面啊。”
可就算是经常见面,两个人也没违了礼教,身边总是有第三个人在的。
栓子爹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家就这一个姑娘,我们家可也就栓子这么一个儿子,说到底咱们四个老家伙,想着盼着的也就是他们两个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莽撞了,也只能怨我,没有事前打听清楚一切,没拦住栓子他娘,才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丢了你们的人,打了我们的脸,亲家母说了,发生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可这事它不会就这么过去,这是个教训,这个教训就应该记在心里,不能再犯这样的错。”
他说话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护着自己的妻子。
就像是栓子护着云娘一样。
话说到这份上,阿云娘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就算了。
眼看着事情了了,阿云爹催促她去做饭,误会解开了,夫妻还是夫妻,亲家还是亲家,亲戚还是要走动的。
王婶这会儿还赌气,可也知道跟着去厨房帮忙。
云娘还在赌气,进了厨房拿着筐就去菜窖里捡白菜去了,栓子连忙跟了上去。屋子里到时只剩下栓子的二表姐尴尬的站在那里,越呆越不自在。
磨磨蹭蹭也没见人留她,最后还是走了。
栓子在菜窖里和云娘好一顿商量,总算是把人说服了,吃完下午这顿饭将人接回了家去,同时一起拉走的还有梅花村人订的豆腐。
云娘走的时候绵娘也在烧火做饭,看见那对小夫妻坐在马车上前面,肩膀有意无意的靠在一起,微微一笑,云娘也就是嘴硬,其实心里对栓子的情意深得很呢。
目送着那一家人越走越远,绵娘转回了头。却看见宋李氏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叫了一声“阿娘”她连忙钻进了屋子里去。
宋李氏看了看厢房没关上的门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又挪动了脚步站在了墙根地下抻着脖子看了看云娘家的院子。
为了防止小鸡飞过墙头,两家中间的院墙垒的足有人耳际高,看的时候总有一点费力,宋李氏站在自家院子里只能看到云娘家院子里两个人的头靠的极近,夫妻俩小声的说着话。
她缩回了头,却没有挪开脚步,耳边听着人家的悄悄话。
“你也是,今天人家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帮着自己家女儿,这让别人一看就是不讲理。”阿云爹的语气并不像华丽的内容表现出来的那么埋怨。
“不讲理怎么了,他们来冤枉我闺女,我就不讲理给他们看了,我管他谁是谁。”
阿云娘还是那么厉害,带着无理辩三分的胡搅蛮缠。
阿云爹也不生气,更像是打趣:“这证明云娘是清白的,要是不是呢?难道真的能说人家栓子好不好?”
“不是,不是我更要护着我闺女了,那是我亲闺女,我这个当娘的气势都软了,别人更拿她不当回事,可着劲的欺负,我管他是栓子还是天仙状元爷,谁也大不过我闺女去,就算是我闺女犯了错也不行。”
“你啊,就是护短,云娘的脾气都会你惯得!”阿云爹满满的全是无奈。
“我惯得,难道这里面就没有你惯着的么?我问你,若是今天事情的真相是另一种,你真的能让她们处置咱们闺女?”